苏秦车马驶至齐宫,要求觐见齐王。当值内臣迎出,说齐王不在宫中,前往马场去了,并说赛马会举办在即,齐国君臣尽皆无心国事,奉劝苏秦最好在赛事结束后再来。
这是苏秦已经料到的结果,因为将到临淄时,他已从客栈掌柜处探到赛马会提前之事,也忖度这个提前多半是冲他来的。联想到几年前他来齐国合纵之时,齐威王特别摆给他的稷下之考,苏秦苦笑一下,让驾车的飞刀邹掉转车头,回返稷下学宫。
稷下学宫仍然保留着苏秦宅第,且有三位仆从常住打理。苏秦安顿下来,略吃几口仆从端上的茶点,便吩咐飞刀邹驭车前往田忌府。
田忌不在府中,家宰报说昨日就到南山马场去了。苏秦看看天色,决定去马场寻访田忌。
见飞刀邹的辎车上只有一匹马,疲态毕现,家宰就让仆从将苏秦的车马赶进后院马厩,卸下歇脚,换作驷马高车,亲送苏秦二人前往马场。
田忌经营马场多年,场地比相府的大一倍还多,有马近五百匹,多是他从万千军马里挑选出来的。马场有马夫数十人,善驭者近百,一旦发生战争,单是家兵,他就可以出战车百乘。这是一笔巨大财富,也是田忌敢在朝中向包括邹忌在内的人叫板的底气所在。
落霞满天,田忌兴致未减,仍在马场上与他的几匹爱驹交流,一会儿拍拍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几匹马各作姿态,表达愉悦。
看到苏秦光临,田忌既惊且喜,递给苏秦一条马缰,自己也牵一匹,让另外几匹跟在身后,沿着马场,一边遛马,一边交流时势。苏秦将邯郸之急略述一遍,田忌也将朝中争议和盘托出。
“对了,”苏秦顿住脚步,“在下差点忘记一事。出邯郸时,魏人拦截,听闻是在下,庞涓亲至,说是为在下饯行。得知在下是来向齐求救的,庞涓语气不无嘲笑,说他在这世上啥也不怕,就怕齐兵,又问齐王会使何人统兵,在下提到将军名号,庞涓让在下捎来口信给你。”
田忌脸色变了,哑起声音,一字一顿:“他作何说?”
“唉,”苏秦长叹一声,“此话??还是不说了吧!”
“苏子但讲无妨。”田忌直逼过来。
“在下已走一箭开外,庞涓拖长声音由后面叫道,”苏秦看向西方,拖长声音,学庞涓语气,“苏兄,转告那个姓田的,就说在下在此候他,让他小心用兵,此番若是再让我活擒,怕就没有艳装粉面的好待遇了!”
尽管有所准备,田忌仍旧呼呼喘气,拳头捏得咯嘣作响。
憋不过三息,田忌还是爆发了,将马缰“啪”地扔在地上,一把扯住苏秦衣角:“苏子,走走走,这就与我前往雪宫,求见我王,起兵会战那贼。”
“田将军,”苏秦摆手,“大王志在赛马,无心议政啊!”
“什么赛马?”田忌七窍生烟,“姓庞的辱我大齐,这是刻意挑衅!”
“我说田兄,”苏秦拾起马缰,重新塞他手里,“君子复仇,十年不迟。田兄既已忍过九年,再忍几日又有何妨?”
田忌又跺几脚,强力把气压下。
苏秦见他气消,方才拱手:“田兄,你们忙活赛马,在下无事可做,久没见过孙兄了,在下这想与他叙叙旧事。”
“这个容易,”田忌朝远处山中一指,“孙兄就在前面山庄。”
二人当即动身,驱车驶入山道,走有一个时辰,来到一处山坳。
说是山坳,实在是个前无出路的死谷,谷底平坦,约百亩见方。除入谷通道之外,三边皆是石坡,各高数十丈,石多土少,颇为陡峭。石缝中长出林木,将谷中景致掩护。左边山上有湍瀑泻下,哗哗之声,在这夜间极是悦耳。
这个山坳是田忌祖上置办的产业,传至田忌,被他在周边坡顶筑起高墙,又在入谷之处设有门亭,早晚扉门紧闭,有仆役专业守护,外人莫入,既可作为田府消夏别苑,又可充当危难中临时的庇护之所。
天色黑定。
田忌叫开庄门,直入庄中。
山坳里黑乎乎的,无一处亮光。
田忌驱车行至一处草舍,跳下车子,朗声叫道:“孙兄,嫂夫人,有稀客来也!”
外面动静显然早已惊动舍内,光亮闪起,舍门洞开,一妇人走出草舍,躬身揖礼。
见是嫂夫人瑞梅,苏秦躬身揖道:“苏秦拜见嫂夫人。”
瑞梅确认无误,一脸惊喜:“真是稀客,我家孙膑后晌还在唠叨你哩。”说着,退往一侧,礼让,“苏大人,田大人,请!”
二人进厅,孙膑已在守候。兄弟相见,自然是一番亲热。这边三人闲叙,那边瑞梅下厨,不消半个时辰,端出几道下酒好菜。
孙膑陪二人吃酒数巡,切入正题,笑问田忌:“听闻赛马盛会提前,王上悬赏千金,可有此事?”
田忌方脸一沉,咕嘟一声喝下一爵,抹抹嘴道:“孙兄,喝酒就是喝酒,莫提不快之事。”
“何事不快了?”
“赛马。”
“呵呵呵,赛马不是将军最喜之事吗?”
“若是寻常,倒是最喜,只是眼下,”田忌长叹一声,苦笑摇头,“邯郸军情十万火急,我王却旨令赛马赌钱,你说急不急人?”
“这么说,”孙膑看向苏秦,“苏兄此来,是为邯郸军情了?”
苏秦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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