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被拨在一边的蔡韦陡然灵醒过来,眼珠子一瞪,指白起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不过屁大个子儿,嘴巴倒是利索哩!”“啪”地从袖中摸出契约,“小兔崽子,睁眼看看这张契约,是何人具保画押的?是你父亲白虎!小兔崽子,晓得什么叫具保吗?晓得什么叫画押吗?狗屁不懂,竟在此地振振有词,乍听起来,真还就是赖账有理哩!”
“好吧,是在下不懂了。”白起小头一昂,两只大眼紧盯住他,指指自己脑袋,“你这讲讲,在下这颗头颅,值金几许?”
“你??”蔡韦后退一步。
“你不出价,在下就自己叫价了!”白起面向众人,朗声叫道,“在下白起,在此世间历时一十二个春秋,现有头颅一枚,作价黄金三千镒,今日售与在场诸位,以偿魏国债务,是你们自取,还是在下奉献,悉听尊便!”
众人再次震撼。
“你个小兔崽子!”蔡韦急了,“贱命一条,如何就值三千镒?”
“请问壮士,”白起冷笑一声,“在下之命,不值三千镒,又值几许?”
“一镒足矣!”
“在下出三镒,买你一命,如何?”
“你??”蔡韦气急。
“观你年纪,当届而立,今出此语,枉活三十年矣!”白起冷笑一声,转向众人,“人之生命乃父母精血所育,天地日月所炼,一生仅此一次。鲁人孔丘有云,除死无大事。此言是说,人生在世,贵不过一死。好死不如赖活着,饿得一箪食,渴得一瓢饮,足矣。纵有千镒万镒,若是一死,又有何益?”说着,手指蔡韦,“在下以如此贵重的性命作价,仅售三千镒,此人竟说贵了,这般营商,羞做阳翟人也!”
蔡韦恼羞成怒,退出两步,抽出佩剑,正待发作,门口传来一声断喝:“韦儿,不得无礼!”
众人扭头望去,皆吃一惊。
门口站着一个颤巍巍的老者,身边是白家的老家宰黄叔。
无须再问,老者是蔡佗。
人群让开一条道,蔡佗与老家宰缓缓走进。
蔡韦利剑入鞘,赶前几步,小心翼翼地搀扶老人:“大,您怎么来了?”
蔡佗缓步走到白虎跟前,回转身,朝众人微微拱手:“诸位债主,蔡佗此来,有一言相告。”手指老家宰,“听黄老弟说,白家为魏室担保不少钱财,粗算下来,折金三千镒,经老夫查问,其中有老夫千五百镒,其他各家千五百镒。老夫之款自有老夫来结,至于众人之款,老夫在宜阳有个乌金矿,可折金逾两千镒,权为白家作保!”
“大!”蔡韦急了,带着哭音,“您??您这是犯糊涂了,他们老白家的欠款,凭什么拿咱家的宝矿作保?”
“为父没有糊涂,”蔡佗指着白虎一家,“因为你讲的那座宝矿,本来就是白家的!”说着转向白虎,跪地叩首,“主公在上,请受老仆蔡佗一拜!”
如此戏剧性的一幕,使在场的所有阳翟人完全傻了,莫说是蔡韦、白虎一家,即使跟从白家多年的黄叔,也是愣怔。
“大,”蔡韦最先反应过来,“你说那个大矿是白家的,可有凭证?”
“没有凭证。”蔡佗缓缓应道。
“那??没有凭证,凭什么讲那矿是他白家的?”
“就凭这个!”老人指向额角一块疤痕,“为父先祖是蔡国公族,后来,蔡为楚人所灭,族人沦为楚国公族昭氏隶仆,为父这里被刺上一个“昭”字。先主公白圭大人游历于楚,与昭门通关商贸,见为父言语伶俐,为人诚信,出重金赎出为父,使人去此昭字,教会为父营商之道,将阳翟生意悉数委托为父,对外却秘而不宣。十二年前,先主公又暗使为父前往宜阳,购此矿山,叮嘱为父,无论白家发生什么,此事皆不可张扬,除非白家后人落难于阳翟。今少主公落难于此,命悬一线,正应先主公谶言矣!”说罢,伸手召蔡韦,“韦儿,来,向主公一家叩首!”
蔡韦于瞬间由主而仆,完全傻了,此时听到召唤,四肢僵硬地走过来,在老父身边吃力地跪下,犹如一块木头般叩在地上。
场上人众无不唏嘘,向白氏一门及其老义仆蔡佗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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