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未见异常,你来此地禀报什么?”易王不耐烦了,起身欲走。
“王上且慢,”宦人接道,“就在一月之前,也是凑巧,贱婢闹肚子,夜半出恭,隐隐听到有婴儿啼声。”
“婴儿啼声?”易王眉头紧凝,看向那宦人。
“正是。”那宦人接道,“啼声隐隐约约,像是在数里开外,寻常人根本听不到。贱婢天生耳聪,莫说是鸟兽虫鱼,纵使十丈开外蛇游草莽,奴婢也辨得出来,何况是在夜间。”
“婴儿何在?”
“奴婢循方位望去,却是先君陵园。先君陵园方圆约十数里,除守陵人之外,并无人家。接后数日,臣使人寻访,几户守陵人家皆无婴儿。”
“那??婴儿啼声呢?”
“婴儿啼声,贱婢全力倾听,白日嘈杂,只在更深夜静辰光,偶尔有闻。”
“每夜都能听到吗?”
“差不多,偶尔间隔一夜两夜。”
“不会是??”易王听得汗毛竖起,“闹鬼吧?”
“是否闹鬼,贱婢不得而知,只是最近旬日,贱婢连续数夜,再也听不到了。”
“听不到就好!”易王嘘出一口气。
“王上不觉得奇怪吗?”纪九儿挥退宦人,小声禀道。
“哦?”
“太后赶走从人,一年多来足不出户,女巫只进不出,夜半婴啼??”
“你是说??”易王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望着纪九儿。
“王上,”纪九儿嘀咕,“臣婢以为,太后那儿,没准儿真的闹鬼了呢。”
“你详细查探。”易王看向纪九儿,略顿,叮嘱,“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惊动太后,眼下还不到招惹她的时候。”
“臣领旨。”
乍然得到全本的《吴起兵法》,庞涓视作珍宝,连日研读,大有感悟,回头详审桂陵之战的前前后后,不得不对孙膑的宏观战略格局及微观战术手段由衷叹服。
在宏观层面,庞涓得出,孙膑胜在马上。通过改车为骑,孙膑扩展了齐兵的机动回旋半径,非但削减了齐国技击对大魏武卒的弱项,且使魏地遍野狼烟,成就疑兵之计,迫使惠王连发班师诏令。微观层面,孙膑也做得漂亮,尤其是智破他的缩头龟阵,断非运气所致。
然而,解招何在呢?
庞涓苦思冥想,数夜无眠。要破齐轻骑,首在知骑。庞涓幼时骑过驴,后来骑过马,但就他所知,马背上光溜溜的,虽借用胡人妙法,骑手已在马背上铺层兽皮软垫,但久骑仍旧屁股生疼,何况战马狂奔,上下颠簸剧烈,不被震飞,也是够呛。更要命的是,骑手双脚在马身两侧空悬,即使从小就离不开马的胡人,也会时不时地从马背上摔下。可想而知,齐人习练骑手,绝非一日之功。想到齐人为实现这个战略,连年举办赛马,举国为马而狂,在养马技术上更是后来居上,甚至已不亚于北地胡人,而在他的魏国,依旧在发展步卒,马多用于驭车,骑术只用于斥候,短期内根本无力与齐比肩,庞涓开始头大了。
“齐人可以用马,我何尝不能?”庞涓下定狠心,“无论如何,我要组建骑师,以骑对骑,以机动对机动!”
庞涓谋定,召来总管蔡俊,讨论组建骑兵的种种细节,同时拨给他五千军马,放手让他组建一支能够快速机动的骑师。
放下这头,庞涓着力于恢复武卒建制。青牛部下的数千虎贲及逾二万武卒或殉身于桂陵,或战死于赵地,亟待补充甚至重建。
庞涓与青牛谋议数日,感觉眼下人力不愁,缺的是装备,尤其是甲盔与兵器。桂陵之战中,将士们的甲衣及兵器全被齐人作为战利品收走了。武卒的甲衣及器械尽皆来自魏地或韩地的能工巧匠之手,件件皆是精工细作,单此一项,魏国就损失惨重,让庞涓心疼数月。
制作甲衣、兵械诸事尽归工坊,而工坊又隶属于司徒府。庞涓置下酒席,宴请白虎。然而,白虎非但没有领情,反倒赶在庞涓开口之前,倒起苦水来。
“恩兄啊,”白虎将庞涓斟好的酒爵推到一边,脸上不无忧伤,“去秋闹灾,收成不好,眼下青黄不接,民无隔夜之粮,各县邑皆有灾情,万千百姓抛家离舍,拥塞于途。在下每念及此,心如刀绞。听说三军从邯郸回撤时带回不少钱物,愚弟恳请恩兄拨出少许,赈济眼前春荒,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邯郸财物?”庞涓眉头微拧,长叹一声,“唉,贤弟呀,这些谣传你也听信?三军撤离时,你看见了,举国百姓看见了,沿途赵人也都看见了,车上所载无不是将士尸骨,哪来的财物?自始至终,贤弟并没去过邯郸,大哥却是身在其中呀。邯郸城中是有不少财物,但赵人愿意心甘情愿地托给我们吗?早在围城之时,他们就已做了最坏打算,在弃城前全部处置过了,金银等物,或隐匿于地下,或在溃围时随身携带,能够留下的只是仓中未及藏匿的些许粮食,却又扔给我们数以十万计的饥饿百姓,大哥总不能看着这些赵人活生生地饿死吧。至于赵宫所藏之丝帛、珠玩等物,将士们确也载回一些,但早已悉数清点,造册存放于国库,由我王调拨赏赐。三军将士只是上沙场征战,不敢藏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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