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儿臣晓得,”庞涓应道,“乌金大多来自韩室,我可暂且拖欠几日,待国库充盈,加利还它就是。”
“嗯,这倒不错,”惠王微微点头,转对毗人,“召司徒!”
白虎赶至。
惠王拿出他的奏章:“白爱卿,据你所奏,两万甲胄难在乌金,乌金难在金钱。方才武安君提出一个奏议,就是暂欠韩人,待国库充裕之时,我可加利归还。寡人以为奏议不错,特召你来,看如何与韩人磋商此事。”
“回禀王上,”白虎苦笑一声,“臣早与韩人磋商过此事,韩人不肯拖欠。”34
“咦?”庞涓大声问道,“借借还还,方是生意之道。韩人既然与我做的是生意,为何不肯拖欠?”
“回禀武安君,”白虎不卑不亢,“前几年我们定制甲盔、弓弩、革衣、车马等物,尚有许多旧账,折金不下三千镒,迄今未还,韩人不肯再欠了。”
“岂有此理!”庞涓震几怒道,“旧账归旧账,新账归新账,堂堂大魏,还能拖赖他们不成?”
“武安君大人,”白虎也生气了,“生意之道讲究公平,欠账还钱,买卖自主,此乃天经地义之事。今我欠账不还,韩人中断生意,也为常理??”
“够了!”庞涓几乎是喝叫。
“你??”白虎也是气急了,满脸红涨,鼻孔里冷冷地哼出一声,竟然忘记是在宫中,忽地站起,一个转身,大踏步径去。
“唉,”望着白虎气冲冲远去的背影,张仪故意出声长叹,“司徒大人仗恃何势,竟把大王的御书房当成自家的后花园了!”
“拟旨,”惠王被张仪的话激怒了,转对毗人,“暂免白虎司徒职,让他闭门思过一月!”
夜色已深,白家祠堂里,一盏孤灯,几炷香火。
白虎跪在白圭灵前,没有悲泣,没有诉说,只是静静地跪着,如一尊雕塑。
在他身后站有许久的老家宰黄叔轻声禀道:“主公?”
白虎一动不动,似是没有听见。
“主公,”黄叔抹把眼泪,声音更轻,“交三更了,夫人房里??灯仍在亮着,是在候您呢。”
白虎起身,复又跪下,如是数次,行完三拜九叩大礼,将白圭的牌位取下,小心翼翼地装进他早已备好的箱子里。
“主公,您??这是何意?”黄叔愣住了。
“黄叔,”白虎把一双泪眼看过来,“诗曰:‘莫我肯顾,适彼乐土。’此地我们守得太久了,也该挪个地方。明日晨起,你安排人手,收拾行李,整备车马,后日鸡鸣时分,我们出城。”说着,拿出一只红布包裹,递过来,“还有这枚印玺,使人呈送上卿府,让他转呈魏王。”
黄叔双手接过印绶,老泪流出。
白虎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向房门。
夫人绮漪当门而立。
“夫君,”绮漪问道,“我们欲往何处?”
“韩国阳翟。”
“主公!”黄叔打个惊怔,急赶过来,“阳翟去不得,万万去不得啊!主公要走,当去宋地定陶。”
“为什么?”白虎问道。
“主公呀,”老家宰忧心忡忡,“阳翟的大小生意人之所以赊账于魏,不外乎二因,其一是老白家的面子,其二是你这个司徒身份。今日主公不做司徒了,老白家也早不做生意了,魏国欠下数千镒的债务,主公此去,岂不是??”
“黄叔所言极是,”白虎淡淡一笑,“阳翟大小客商之所以赊账于我,是冲我白虎的司徒身份。白虎今日不是司徒了,于情于理,也都该当去对所有客商有个交代,至于是打是罚,由他们处置吧。”又看向绮漪,“夫人,是不?”
“夫君,”绮漪点头,紧紧握住他的手,“绮漪听夫君的。无论夫君到哪儿,即使上刀山,下油锅,绮漪也愿跟从!”
翌日晨起,朱威得知白虎欲走,急急赶来,再三苦劝,白虎执意出走。朱威挥泪作别,回到府中,越想越闷,加之前些时积劳成疾,身体本就不适,也就告病不朝了。
“你要与阿大去阳翟?”庞涓不可置信地盯住白起。
“是哩。”白起郑重点头。
“何时动身?”
“明日鸡鸣,城门开时。”
庞涓在厅中紧踱几步,顿住,将手重重搁在白起肩上:“起儿,你不去阳翟,好不?”
“为什么?”
“义父不想让你去。”
“义父为什么不想让起儿去?”白起歪头望着他。
“因为??因为??”庞涓支吾一下,接道,“义父离不开你,义父想把你留在身边,想使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就像义父这样?”白起眼睛睁大。
“不是就像,”庞涓在他的肩上加力,“义父相信你一定能超过义父。”
“义父凭什么相信?”
“就凭你的起点是在义父的肩膀上。”
“义父,让起儿想想,成不?”白起仰脸恳求。
“你不能想,你须马上回答我,究竟想不想成为一个超过义父、驰骋列国的无敌将军。”
“起儿想,起儿做梦都想!”白起略顿一下,转过话头,“可??起儿不能答应义父。”
“哦?”庞涓盯住他,“告诉义父,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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