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得了岑二娘的指示,把藏在她袖袋之中的杨二夫妇的供词,送往岑二爷的书房。
岑二爷昨日晕倒在考场,被人抬了回来,只歇了一晚,今日又不顾常随玉墨和妻子林氏的劝,执意坐到书房温习策论。
只是他对今次复学的岁末考试结果,颇为挂心,只温习了几篇策论,便再也无法集中精神。
昨日,他考到中途晕死过去,考题还有近一半未做答……多半只能险过。若是前面的题目有答错的,怕是……
岑二爷愁肠百结,将策论放到一边,拾起案首那半年前才被校订出版的《大景律典》,反复翻看。只有浏览这《律典》,看着书中那些再端方规矩不过的法令条文,才让他焦躁的心得到片刻安宁。
疏影推开书房大门进来时,岑二爷恰好翻到《律典》第一百三十八页,他的视线,随着手指停留在第十四篇第五条《秀才归农》上,神色变幻莫测。
疏影进屋后,先恭敬地给岑二爷请安,然后告su岑二爷,二姑娘查了月余,终将三老太太高氏安插在二房的奸细找出。她此番,给岑二爷带来了杨二夫妇的供词。
岑二爷将视线从书上拔起,落在疏影身上,咳了声,淡淡道:“把供词,放到我桌上吧。咳……咳!”语罢,他又咳了两声。
疏影轻轻走几步,来到岑二爷书桌前,左手自右手袖袋里取出两份供词,缓缓放到岑二爷面前。她放下供词前,瞥了眼岑二爷的书,看到《秀才归农》条令的全文是;凡秀才于岁末考试中列末等者,褫其衣襟,除其学籍,黜其为民,使之归于农。由此归农者,终生不得再考功名,更不得入朝为官。
她自幼跟随岑二娘识字,记忆出众,几近过目不忘,扫过《秀才归农》条令,暗自心惊:二爷为何对着这条条令发呆?还面色如此凝重!联想到昨日岑二爷晕倒考场的事儿,以及岑二爷科考这些年的波折,她的心不住狂跳:莫非……
岑二爷见疏影放下供词还不退后,反而杵在原地双目无神地发呆,他轻咳了声,“你先下去,劝劝二娘,让她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待我看完供词,了解事情的起末了,再与她商量着行事。”
“谨遵二老爷之命,奴婢这便告退了。”疏影按捺住狂跳的心,努力甩掉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测,用超于常人的自制控zhi自己的步伐,让她不至于狂奔而去。
然而她急匆匆的步伐,还是引得玉墨多看了她两眼:二姑娘身边这大丫鬟今日是怎么了,为何这般惊慌?他只好奇了片刻,又默默地、不赞同地望着岑二爷:哎,二爷也真是不听劝,病成这样,还书不离手。
两刻钟后,玉墨被书房越来越凝重的气氛和岑二爷越加冰寒的脸色吓得面色发白,也不知二姑娘让疏影带了什么东西给二爷看,让二爷露出这般可怕的表情。
玉墨有些好奇,再度对自己的大字不识而遗憾。若是他识字,就能知道发生何事了。
对了!方才疏影说什么供词?难道有下人犯了错?也不知是谁……玉墨脸上一派正经,思绪却如脱缰的野马,越飘越远。
“可恶!那毒妇!”岑二爷捶桌而起,因站得太快,将他坐得发麻的那根神经扯得生疼,使他一下跌坐在椅子上,粗喘着气,一边咳嗽,一边怒骂:“那老妖婆……咳咳……欺人太甚!”
玉墨顿时上前一手扶着岑二爷,一手轻捶他的后背,由上往下,给他顺气,“二爷,您切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划算……”
“滚!”岑二爷急怒之下,力气爆发,一把推开玉墨,厉声道:“去请二姑娘过来!快去!”
“小的这便去!您消消气!”玉墨一溜烟儿跑出书房,直奔梅园。
玉墨去往梅园拜见岑二娘时,岑二娘刚让小丫鬟泠风送走了给林氏看病的秦大夫,她方才威逼利诱,终于从秦大夫口中诈出一个大秘密。
原来大房的大伯母老蚌怀珠,三月前又被秦大夫诊出了身孕。而从疏影将将由柴房杨二嫂子口中得知的消息可知,她大伯母怀的这一胎,还很可能是个少爷。
所以,从得知她大伯母有孕那天起,她的祖母高氏就开始布局,设计他们二房,为她大伯母腹中的嫡孙谋划。
不愧是她那屹立多年不倒的祖母,一出手便重逾千钧。高氏知道二房她母亲的地位最为特殊和突出,便欲先除掉母亲,让他们二房人心溃散。说不定她祖母还打着除掉母亲后,给她和大兄、三弟安排一个恶毒后母,慢慢败坏他们的名声,顺便抹黑父亲,最终让他们父子四个身败名裂。
如此,她那偏心祖父的一qie,就会全部落到大房手里。
岑二娘思及此,后怕不已。她反复思量,发现她那老谋深算的祖母,毒计一环扣一环的,几乎无懈可击。可高氏唯独算漏了一条:她的父亲爱重母亲甚于性命!
幸好父亲对母亲情深意重,见母亲病危,执意亲手照顾母亲,这才让母亲捡回一条命。
岑二娘再次庆幸自家父母鹣鲽情深,否则,照她祖母的安排,不出三年,二房就会彻底败落。而他们这相亲相爱的一家五口,下场也会各有各的凄惨。
她也庆幸自己察觉到母亲的病情反复有古怪,派人盯着母亲房里的三个媳妇婆子,埋伏许久,最终抓出了杨二嫂子这个奸细。
思及杨二嫂子,岑二娘感慨良多。这女人果然是狡兔三窟,身上的秘密,越挖越惊人!
之前,她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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