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州,马帮总堂,白马扶风在这里,头一回体验到了。info如果说,他离开汴梁城的前一晚,那棵大槐树下,所谓的宿命之说只是隐隐约约,那么今天,此时此刻,这份感受前所未有的强烈。
什么样的人和人之间,才会心意相通,或者说存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应?是至死不渝的爱人,生死与共的兄弟,抑或是势不两立的寇仇?也许都有吧,可又如何说这不是命定之果?人海中擦肩而过一万次,若非前世的命数使然,怎会有一次莫名的回眸?若非命数使然,怎会刎颈相交,袍泽与共?若非命数使然,又怎会结下血海一般的干系?
从扶风跟着雷玫接近马帮总堂大门那一刻起,他周身传来阵阵麻痹感,他知道自己在紧张,却不知紧张些什么。
直到他看见了药师!
药师又何尝不如是,他老远就瞧见了雷玫,一句“雷大美人,别来无恙”话到嘴边还未说出口,紧接着一阵熟悉的寒意袭来,转眼便看到雷玫身后的扶风!
“小混帐!怎么哪都有你?”
他吼的这一嗓子,令总堂里众人莫名其妙,雷玫听了也一愣,她跟着便骂道:“说什么啊你!想找死?”
但接着她身后便闪过一道寒光,扶风“唰”一下抽刀出鞘,紧走上前,去药师七步之遥站住了,死死盯着对方。
药师本来自觉有些失态,毕竟是在马帮的地头,但见扶风这架势,怒从心头起,他对边上的桑小茹说了句:“我来,你别出手!”
言罢,药师伸出仅剩三根半手指的右手,撂开左手衣袖,露出那半截铁质的假臂,他气急败坏地对雷玫说道:“适才冒犯了,不关你事。诸位,这小畜生我今日便要宰了他!”这厢,扶风却肃然不语,只见他高擎“无缘”,弯曲手肘置于脑后,而身体微微下沉,左手横架于前胸,亮了个门户。
雷玫轻轻“哟”了一声,反而在后头那把交椅上坐下,两手抱胸看起热闹。她本想替扶风解围,但这小男人既然摆出“伏虎深林”的架势,倒不妨一观。
对药师而言,他最恨的就是这个“无名鼠辈”老是摆出一副武林高手的样子,恨得他猛地一个前掠,抬起左手便照着这小混帐的顶门拍下!
“伏虎深林”这招的关隘,等的便是对方的先手。扶风待药师左臂趋近之时,出其不意地反扑上去,两人身形交错之间,扶风半转身地甩出了背在脑后的那一刀!
大堂刮过一阵急风,旋即复归平静。这一个回合过后,两人正好交换了站位,扶风在那一头,身子晃了晃,勉强立住了;而这一边,药师神色如常,只是一个突然,他左手覆盖着的衣袖片片碎裂,散在半空。
“怎么样?我的小情郎厉害吧?哈……”雷玫一手指着药师,笑得前仰后合。
换做以前,谁若是敢在她面前使秦方玉的刀法,她非狠揍他不可,不知为何,那一晚过后,她很少再有那些忌讳,看到这一刀,只觉亲切。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这种变化,她一边笑着,一边朝坐在另一把交椅上的一位男子飞了个眼色。
这男子三十出头,一身劲装打扮,结实的肌肉线条将周身衣衫绷得块块突起,他注意到雷玫的眼神,有些恼火地嘟囔了一句:“小孩子把戏!”
“好了!点到为止!”
另有一个不温不火的声音传来,发自一位坐在堂主交椅下首的男子。药师听后,竟一反常态地躬身抱拳,毕恭毕敬回道:“既然叶都监发话,小弟听命便是。”说罢,他斜了扶风一眼,仍坐回桑小茹边上。
“药师兄弟,取笑了!什么都监不都监的,”那男子朝着右边一拱手,“刘经略这两年虽说仍喊我回去,但马帮这一大家子事儿,我怕是再吃不了公门饭喽。”
“对,对!小弟说走了嘴,现在得称呼叶大旗主!话说马帮有叶兄青龙旗执掌,颇有中兴气象。再说了,公门饭能有什么滋味,若说为报恩,叶兄当年救刘经略险些丧命,天大的恩也该报了……”
“哎,不提了,不提了!”药师口中的叶大旗主摆了摆手,转向扶风道:
“小兄弟,若是我没看错,你使的是铁万全的嵩山派刀法?”
扶风听了,朝说话那人望去,他只是在交椅上坐着,却自内而外透出一股统领千军万马的气概。扶风见他身形颀长挺拔,不由想起大哥来,若说样貌,这位叶旗主甚至比他大哥还要出众,惟左半边脸上的刀疤是缺憾。这道刀疤起自他左眉,竖着往下直至颧骨处,扶风猜测,他紧闭的左目一定是瞎了。
想到这,扶风也恭恭敬敬地回道:“铁万全正是我师傅……”
“啊?那么秦方玉是你师兄?哼!”那个三十来岁劲装打扮的男子突然怒道,他冲雷玫大吼,“你带这种人来总堂?”
“哟哟哟!怎么啦?你想诛秦方玉的九族?”雷玫娇笑个不停,她一边招手让扶风避到她身后,“诛九族好像也轮不到他嘛,我的人你可别乱来啊。”
“你好歹是个旗主!今日是三大旗总堂议事,天鹰堂也在!你带秦方玉师弟来?你是守活寡太久,想男人想疯了!”
“宇文奉先!你嘴巴放干净点,惹得我一掌劈了你!”
“啊哈?我打不过你?”
“你们俩!还有完没完?”叶旗主从交椅上起身喝道,“雷玫!别的不说,总堂是什么地方?没有传召,岂可带人随便出入?来啊,把不相干的人都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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