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左右,墨利斯与亨利终于摆脱了船舱里无休无止的工作。
当吹到甲板上的海风时,两人已经累得散了架。亨利咕哝着要回船舱里休息一阵子。墨利斯寻思着要找艾普莉儿问话,就没有搭理他。
海上的风景并非一成不变。当“伊埃丁美人号”沉默地驶入了一片浅滩后,领航员吹响了号角。所有的船员都被叫到了甲板上来。
常年往返这片海域的水手都知道,这片浅滩暗礁遍布,栽在这里的大大小小船只无数。是这条航线必经的危险海域。
亨利骂骂咧咧地走回甲板上,他没注意到航行已经临近浅滩。他的目光疲倦得如同斗败的野狗,他累极了。
与他相比,墨利斯属于无知者无畏。他对航行的概念仍然停留在那个船只出事几率大大减小的上一世,对于肃穆的号角声,他仅仅当做一次演习。
他看到了艾普莉儿,小小的女孩儿也在奋力地工作,她盘起了那些被丢下的、跟她腰一样粗的绞索。墨利斯正要过去帮忙,彼得斯老大就喊住了他。
“墨利斯!你上去看看怎么回事?”彼得斯老大指了指主帆的顶端,严肃地说:“绞盘转不动了!”
“伊埃丁美人号”现在是顺风,航速在十四节左右,以这种速度通过暗礁之海必然会出事。所以收帆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墨利斯看过去。四五个身材壮硕的水手赤裸着上半身转动绞盘,他们张着弓步喊号子,累得满头大汗。但破旧厚重的帆布却降不下来。
风太大了,主帆的滑轮组也出了毛病。墨利斯看到了固定的绞索在两方的角力之下有断裂的趋势,他的心提了起来。
现在的重点是过浅滩!
他衡量了一下心中的疑惑与眼前的危机,瞬间有了决定。
三桅帆船上到处都是绳缆,墨利斯跑到船首的斜桅上,中途彼得斯老大递给了他一把匕首,他用嘴叼住,然后爬上斜桅,借助绳缆小步跑到主桅的附近,这时他已经在半空中了,他蹬了一脚绳缆,从上面荡了过去,宛如在杂耍。
要人命的杂耍!
所有的人都在紧张地看着他。风越来越大,这个时代没有真正意义上如履平地的船,波涛影响了墨利斯动作的精度,他右手没捞住绳缆,差点掉了下去,底下传来了水手们的惊呼声。幸运的是他左手握住了主桅上绷紧的千斤索。他挂在半空中,调整姿势继续往上爬。
然而这给转动绞盘的水手们增大了压力,绞盘已经发出了吱吱响,彼得斯老大当机立断,他大步走向前推开一个看起来撑不住的水手,用力顶住一支绞臂,他咬紧牙关大吼:“臭小子!你他妈的动作快些!”其他健壮的水手也赶上来帮忙。
方才的失误让墨利斯嘴里的匕首差点跌落,他慌忙咬住,锋利的刃割裂他的嘴角,疼痛与血腥味直冲脑门。几个瘦小灵活的水手已经爬上绳缆,如果墨利斯摔了下来他们就要顶上去!
幸运的是墨利斯之后的动作没出什么差错,他爬上了主帆的顶部。
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拧成一股的粗大篷索磨损严重,它剥落下的纤维——实际上是稍小些的麻绳在滑轮的滚轴里缠成了一团。他用匕首把分叉的部分磨断,并小心地不伤到篷索的主干。船在波涛中摇晃,墨利斯则在桅杆上摇晃。作业并不容易。他的手心冒汗,他瞥了一眼,爬上绳缆的水手们大都心急地荡过来,灵敏地像群猴。
我在别人眼中也是只猴子?墨利斯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海风越来越迅猛了,吹得他一阵哆嗦,他往下一看,甲板上的水手离他很远,大家都在担忧地看着主帆上部。墨利斯心脏猛地缩了一下……
他有些恐慌。
当帆顺利地降下来时,甲板上响起来一阵欢呼,大家都在为墨利斯喝彩。筋疲力尽的亨利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墨利斯听到他大笑:“你的表演很精彩!小王子!”
彼得斯大步地朝他走来。这个黑胡子的健壮汉子走路生风,墨利斯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要揍他。但并没有,他用力地拍了拍墨利斯的肩膀,大声说:“欢迎来到伊埃丁美人号,你现在是个合格的水手了!”
墨利斯松了一口气,他擦了擦嘴角,殷红的血渗了出来。旁边的一个水手给他递来毛巾,他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天空中雨水飘落。艾普莉儿走到他身边,乐不可支地伸出了秀气的小拳头,他笑着跟她对了一下拳。
差不多十分钟后。一切恢复了正常,轮值的水手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彼得斯走到船尾握住了舵把,他正要下达了前进的指令。但站在船首的领航员急匆匆地跑过来。这是一个枯瘦却经验丰富的中年人,他神色凝重地对彼得斯说:“水位下降得厉害!”
彼得斯沉默了一会,他心里有了预感,问:“过不去?”
“是的。得等潮水涨起来。”领航员点点头。“咱们吃水太深了。”
“几点才能涨起来?”彼得斯接着问。
“大概要明天早上,”领航员看了看天空,小雨再飘,“如果今晚雨下大点……”
“不行!风太大,夜间没法通过这片暗礁!”彼得斯果断地说。他松开舵把,大踏步地走向甲板的中央,然后拍掌吸引大伙儿的注意,他大声地咆哮:“小伙子们!高兴吧!今晚停船休息!把锚给我抛下去!”
水手们一阵欢呼,绞盘滴溜溜地转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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