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阵阵,连绵细雨还是如期而至,下了整整一天,春寒料峭,素卿为她披上了一件披风。
“姑娘在等人吗?”
“素卿,我看着像是在等人,对吧!”
“姑娘在等谁?”
“我也不知道在等谁?可能……在等我自己!”
雨停了,风歇了,云气蒸蓬,日暮昏沉,前厅院子中的青石板被雨水冲刷过后显得异常洁净,霞光撒在上面成靛青色甚是柔和,可对于一个久立轩窗前的人来说,有些刺眼。日落西沉,这光却也渐渐微弱了,赵武已经掌灯了。
酉时已过三刻,他终究还是来了。
“月儿,我在东城南陌上等了你……很久!”他通身湿透,鬓角几缕碎发混着雨水粘在面上,眼神依旧有力,却多了几分愁容,衣角还在滴水,若仔细听还能听到靴子里积水,在举足抬脚间发出的呼呼声。
“画还给你,你我从此分明!”她将画丢在他怀中。
“为何?”
“我要入宫了!”
周围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屋檐上坠落的水珠落在芭蕉叶上的声音,安静到能听到两个人心碎的声音。他看着闭合的大门,站了许久,缓缓转身时默默地说了一句:却原来你爱慕权贵……
他拿着那幅画,离开了沈宅,晚风袭来,吹着湿透的人儿,让他浑身打了个哆嗦,整个人双手环抱着,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护着那画,怕弄湿也怕弄脏了。
远处,张慕山牵着马在等着他……
后来听说,春末夏初之际,梁王重病卧床,多日不曾临朝。太后趁机介入朝堂扶持母家钟氏一族,大长公主的门客壤驷良为权衡朝堂纷争,与太尉钟怀袤在朝堂上起了冲突。为此大长公主便叫人传信于章平宫的刘婕妤,遣她去探一探梁王的心思。
她去西殿时,恰遇御医请脉,久闭宫门不出的徐月华侍奉在侧已有十日,日日夜夜无不尽心尽力,亲自熬汤煎药,旁人更是不能插手,也插不进去。皇后、元淑妃和她都只能站在外室候着,并不能近身得侍,就连梁王亲封的皇后也只能每日辰时入殿中请安,不肖半盏茶的功夫便出来了。如此,梁王卧床多日,他的宠妃和皇后无一人能近身看顾。只有徐月华一人侍奉汤药在侧,而这也成了宫中约定俗成的规矩。
武德二年,秋日,梁王龙体抱恙,屏退左右,只宣徐月华一人入内,医治多日痊愈。至此,梁王便只要这个先帝的妃子给自己医病。
“赵冰,你家公子真不错!把我的宅子打理的如此清雅,本世子好生喜欢!”慕容夔来到沈宅不过两日,带着赵冰在宅院中左逛右顾,极是惬意自得。
赵冰却没来由说了一句:我家公子对自己的东西,都是精心呵护的,不是个随意之人。
他拦住了她的去路,用折扇抵着她的肩,用着不重不轻的力道推搡她问:你家公子对你也是这般精心呵护吗?
我又不是个东西……赵冰自知言失,急忙解释说:我家公子对我甚好!他对每一个人都好!
慕容夔苦涩的笑了笑。他啊!的确是对每一个人都很好,尤其是那个劳什子的丫头。可唯独对我……却是不尽如人意啊!
他推了她一掌,指了指前面的那盆昙花说:“去!给本世子把那盆昙花端过来,我要带回幽州去。”
“不可!那是我家公子最爱的一盆,世子不能取走!”赵冰展开双臂挡在他面前,不愿他将这盆昙花带走。
他生气的用折扇敲打她的头,牙齿咯咯作响:“你这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慕容家好歹也是养了你三年,我怎么也算是你半个主子!”
赵冰用手摸着头,是钻心的疼,看来慕容夔是真的生气了。她小声嘟囔:公子才是我的主子,半个主子算什么,要真算起来也是我家公子未来的夫人才是。她复又凑上前去挡着他:“世子什么好东西没有,何必抢我家公子的一盆昙花呢!”
“还说,还说……我让你说。”慕容夔就像是敲木鱼一般,直直的又敲了她几下,赵冰用手挡着,还不算太疼。
他一掌推开她,亲自上前搬起那盆昙花,拾弄着,笑了笑,丢下一句:这宅子都是本世子的,更别说是里面的一盆花了,就是宅子里面的人也是本世子的。如此,慕容夔就搬着那盆昙花,溜走了。
缺月挂疏桐,寂寂人初定,豆火悄然,素卿将烛火剪了一截,复又盖上灯罩,只站在流苏外并不发声。连日来沈璧月都没有等到那个一纸传召,入宫之事成了悬在半空中的风筝一样,飞不上天,也落不成地,而牵着那根线的的人再也没有给她回复。她知道,她等不下去了。
她跑去青斋找沈长君,自他醉卧鸣凰湖后,他二人虽居同一屋檐下,却并没有见面。他是不忍心,而她却是不愿。慕容夔也在,他们正在饮酒对弈,似乎并不诧异她突然冲进来。长君抬眼望着她,饮下杯中酒,落下黑子。
“落子无悔,你输了!”
慕容夔开心,拍手称快,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赢他。
“长君,落子无悔,你答应过我的!”沈璧月落泪成泣。
去岁今朝,他们泊舟姑苏城外夜半时还能听见寒山寺的钟声;去岁今朝,他们一起栉风沐雨,风餐露宿,扁舟顺水流,过着随意四散的人生;去岁今朝,梁王颁布诏令,规立新后……
一年前的姑苏城外。
远望寒山,云气葱郁,近观潮水,水涨船高,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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