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万典簿此刻还有甚顾虑,大可直言,老朽往此东郊行宫一趟不易,这时有何老朽可相助之事,万典簿也便一并与老朽说了吧。”
暂不论眼前的沈首辅在风传之中人品几何,或是怎样耍弄权术。仅凭他不足半年就坐稳了当朝内阁首辅一位,本就身为极臣,背后又有浙人一派拥护,且凭借高寿与坚韧,在后宫之中亦有着极为不错的口碑,从各处听闻,久疏朝政的万岁对此一位内阁首辅同样多是满意。
如今这样一位人物,竟颇为有礼地对万磐说了以上那番话,他一时不知该顺着方才扯下的谎继续搪塞,还是从新开始,将所知之事如实以报。
自万磐进入这房中,里头三人都以明牌相示,作为沈一贯内应的礼部老爷没能搜集到首辅想要的消息,也只能寄希望于时常活跃在近来于郑皇贵妃跟前行动得很勤的何贵身旁,这一名与自己同为内应的万典簿了。
皇长子有意设他在行宫之中作为暗桩,自是有一番道理,于是此时礼部这人开始帮着沈一贯劝服万磐,“万典簿……且听在下一言,沈首辅此番前来,只为找寻些在内阁大堂之中无法尽晓之事。典簿那位上司——此次秀女初选,宫中随行御厨何贵,以一介庖厨身份,与以往皆不同,数次亲身出入行宫大殿,更是听闻,曾在第二日与娘娘独处大殿,相谈许久,可有此事?”
“略有耳闻,未闻其详。”万磐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将那一晚趁行宫大乱,猫在大殿墙外,将伊士尧与金靓姗的对话尽数听见的事,轻易告诉眼前两人。
一如沈一贯问及他与何贵在膳房院中角落细谈的事时,万磐用一段臆造的对话,一言以概地回复何贵与大殿中发生的事毫无关联。
相较于不能坦然说出究竟发生了何事,如何说、又怎么才能让眼前两人相信发生的事,才是难度最大的地方。
万磐心想既然此时已因自己暗桩的身份,还有得知何贵老爷的真实身份与伊士尧彻底闹掰,可供他选的路就只剩下皇长子一侧,而郑皇贵妃、何贵并非本人这一荒谬之事,他自己仍在品味中,此时冒然告于当朝首辅——或一瞬失去来自皇长子一侧的信任,毕竟沈一贯是当今世上除皇城内太后、皇后之外,皇长子为太子的最有力支持者。
现如今,沈一贯取不取信于娘娘、何御厨并非大明生人还尚且一论,如何取证更是一个问题,而取证之后还将发生何事,则更无法控制。
除此之外,两人并非大明生人一事,若能寻得有力证据,则此事既是那般“能指着吃一辈子”的当紧,同时又是那种片刻之间可让自己一族灰飞烟灭的攸关。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虽学识有限,但轻重缓急还是能分清的万磐认为,此一刻最要紧的就是将所知之事深埋心底,待真能用上之时再尽数说出,或是谋得富贵,或是求来小命。
故而此时是断不可说的,只能陪着沈首辅与礼部老爷在屋里环顾左右而言他,独不说到要紧的就可。
而在沈一贯看来,如万磐这般无靠无依的低位下臣,答应作为暗桩的条件,无非是求地位、求银两。
加之,他与皇长子的交流仅限于日常课业的教习,成为当朝首辅之后,与延禧宫的来往稍密切一些,但同殿下的对话又只限于一些国家之事、争国本之事,因此皇长子的秉性只知表面,不知内里。
他断然想不到皇长子竟以万磐的身家性命相逼,要他来行宫之中,做这暗桩。
如今万典簿被蓦然找来,不肯往外撂实话,沈一贯深能理解,才说出如前“顾虑、相助之事”的话,预备以利相诱,哪知万磐还不吃这套,这就让沈一贯不得不往另一个方向审视此人,利诱不得之人,只有两种状况——一是真不知晓,二是欲言之事或还有内情。
若当真任何事皆不知晓,直言即可;而现在万磐这副避而不答、含糊其辞的表现,显然其中还有内情。
“万典簿,老朽还有一问,具体是从何处听来娘娘与何御厨在大殿之中密谈之事?”沈一贯捋着胡子,抬眼瞟了瞟万磐。
“行宫后院人多嘴杂,小的未能看清是何人,想必不过是住在这院中的哪几位老爷……”
“怎能确认是老爷?翊坤宫中还有这许多宫女、太监,未必会是他们?”沈一贯想,站在与万磐齐平的角度,或能探出更多消息。
“那必是老爷,那一日往大殿面见娘娘的皆为……”
话音刚落,礼部老爷觉出话中异样,“……皆为?那日自后院,梁秀殳梁公公领一众监场前往大殿殿前,宫人、侍卫、卫兵、杂役皆于后殿内或四周,万典簿又如何知殿前……”
沈一贯看着礼部此人露出微笑,默想“知你当初随浙人一派之意图,亦知你另有其它意图”,可眼下之事皆取决于太子之位最终落于哪位皇子之身,而此时所历之事或将影响太子之位——想必礼部此人对这将来未来之事亦有觉悟。
而被沈首辅和礼部老爷绕了半天,自以为守住殿中发生之事,心中松懈的万磐,没成想在这一刻露出了马脚。
“或……或亦有太监、宫女的,提及过……”万磐紧攥双手,手心直冒汗,借偷着吞口吐沫的时间,向门缝外瞥了一眼,想着若有认识的人从门前经过,就借故从礼部老爷的屋里溜了,然而反复瞟了多回,也没能遇到。
“万典簿,若仍有事瞒着老朽,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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