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
山下的乌榜溪也总能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很多惊喜。
乌榜溪有一个水电站,是六七十年代修的,发的电可供全寨照阴。不过,到八十年代就很少正常发电了。但水库却常年蓄水,那里便成了我们夏天“浪里白条”的乐园。
因为建电站,且为看管电站便利,从寨上修了一条路直通乌榜溪。那条路,也便成了我们童年的快乐之路。
在水里泡了一个下午,又累又饿,但为回家后能有饭吃且不至于被父母呵斥,在太阳快下山前,常常要砍一捆柴扛回来。
天气晴好时,逢周末,父亲便带我们全家去溪里捉鱼,摸螃蟹,那是件很快乐的事。
到了溪水中,嘻水,成了我和哥姐几个的专利。父母卷起裤脚,挽起衣袖,把一块块溪石翻开,用手去摸石头下面的螃蟹,抓住了就折断它的钳子扎在它的身上,放入竹篓中。
父亲还会一种钓蟹的方法:用一根竹竿,捆上一只蚱蜢,伸到石缝里,笨且贪吃的螃蟹爬出石缝,用钳子夹住食物,咬死不放,用力一提竹竿,螃蟹便成了我们的猎物。
或者抱起一快溪石,去砸另块溪石,然后把石头翻开,躲在溪石下面昏了头的小鱼儿就浮了出来,全家人就在水里追呀捉呀。
我偶尔也看到寨上三两个人来溪边“闹鱼”。说是“闹鱼”,其实就是毒鱼。不过,用的并非药物,而是山中有一种叫“劲冈子”的植物。这种植物,从果实、藤条到根茎都有毒,在水边用石头捣烂后,汁水流入溪中,不一会鱼儿就翻着肚子浮出了水面。
不过,这种植物的毒性有限,经溪水一路稀释,流经一两里后,药性就不足了。即便中毒的鱼蟹,侥幸没被人抓住,一两个小时后就又在流动的溪水中活蹦乱跳了。
父亲穷尽一切原始办法抓鱼蟹,但却从来也不“闹鱼”。常常忙活半天,所得也仅小半碗。那时候的野生鱼蟹,用油一炸,拌青椒,放上盐,真叫一个香。
童年用青辣椒拌鱼蟹,吃硬饭,常常吃得满头大汗。
到了盛夏的时候,我们就渐渐不满足于在小溪中玩了。这时候,大河开始有很多趣事吸引着我们。
小时候,我脑海中最大的疑问就是“我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我没少问隔壁堂叔。在我眼中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堂叔,在这个问题面前也常支支吾吾,有时候问急了,堂叔就不耐烦地回了句“撮钢鳅撮来的”。
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就对河边撮钢鳅充满了兴趣,总想一探究竟。
但撮钢鳅,得等河边涨大水。
如果连续下几天雨,平时清纯温柔如少女的清水江,一下子变成了混浊粗暴如野汉子的“黄河”。到村头那株古树下一望,只要河中那块“将军岩”被水淹灭了,就有三三两两的寨上人扛着网兜去河边“撮钢鳅”。
这时候,我们小孩也跟了去,其实只是想看大人们怎样撮来小孩。。
钢鳅极似泥鳅,区别在于泥鳅多生活在泥水地里,而钢鳅则生活在河里。水一涨,钢鳅多现身水面,用网兜在岸边胡乱打捞一番,总能有收获。
不过,我们这帮小子,自始至终也没看到撮钢鳅能撮来小孩,往往却总是被父亲提着一根细长的树枝从河边揪着耳朵一路沮丧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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