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
只要大河一涨大水,我那颗幼小的心就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全然把父亲的教训忘到了脑后。但凡一有机会溜去河边,我就从来没轻易放弃过。
但更多的时候,我却只能在父亲的视线内,跑到可清晰看见河边的一条田埂上,看河上流动的一切情形。
河中不时有从上游流下来的木房、猪牛,偶尔还有一个抱着木头大声呼喊“救命,救命”的年轻媳妇。有胆大的冒险者,大多是常年生活在河边的精壮汉子,熟悉水性,看见上河漂来一栋极好的木材或者是一挂木排,就义无返顾地奋力驾船,箭一般向河心冲去,待接近漂流物后,一人驾船,另一人用铁钩钩住漂流物,然后被巨浪冲到下游去,待到水流稍缓的河段,才又奋力把船划向岸边。
这些惊险的动作常常看得我目瞪口呆,为他们捏了一把汗。在我眼里,他们是英雄,是好汉。他们做这一切却是轻车路熟,有十足把握,并以此为乐。即便如此,也是冒很大风险的,毕竟“欺山莫欺水”呀!说不定哪天失足了喝许多冷水死去,家里老婆孩子就没有了主心骨。
滔滔洪水不仅给河边好汉们送来财富,说不定哪一天还会给他们送来老婆。这话我是从河边老舅口中得知的。
老舅是河边人,对河边发生的一切自然了如指掌。每次老舅来,我都要缠着他讲一些新鲜事。有些话老舅是不方便讲给我听的,但他和父亲喝酒的时候,我总会躲在屋外一个角落里偷偷听。
老舅讲,三十好几了还是光棍一条的开哥,在涨洪水时就曾遇到过桃花运。
那天,上游飘下来一栋木楼,被洪水打去了半边,还剩下半边在水中一浮一沉的。一个女子紧紧地抱着一根柱子喊“救命!救命!”
开哥有的是力气,兼之水性好,对这一河段的一切情形又极熟悉,因此他一个人就顺当地完成了救人这事。
小船靠岸后,开哥连忙把惊魂未定、战战兢兢的年轻女子捞上来。那女子,大难不死,被捞上船后,全身一软,就昏了过去。
两人浑身湿漉漉的,船里船外也湿漉漉的,天又冷,幸好船上有火镰岩生火取暖做饭。洪水一时还没有退去的意思,天又慢慢黑下来,船是难拉回码头了,就只能在栓在一棵树上等。
夜晚,天穹如巨大的黑锅,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这一只小船。
荒野河边,江水咆哮。一只船,两个人。一男一女,挤在船舱里。
那一夜,河水颠簸,船也颠簸。
第二天,洪水退去,开哥才拖着小船上河来,船里多了个妇人。
家里自打有了女人后,开哥吃了几天热饭,也知道了女人是什么味道。那小妇人穿得干干净净地出出进进,发髻上插朵苦菜花,很有几分风韵,把开哥迷得神魂颠倒的。
可是没几天,小妇人的丈夫从上河一路寻来,找到开哥家,非但没责怪开哥睡他老婆,还和开哥认了老庚。。
一年后,他们还真给开哥介绍了一门亲事。
当然,这其中也包含有我合理想象的部分情节,老舅的原话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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