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
再长大一点,我就常常与比我大两岁的湖哥去玩山,听他们唱似懂非懂的山歌——
“隔河得见一枝梅,
风吹梅花满天飞。
可惜不是郎的伴,
是郎的伴打墙围。”
很多年后,我还记得这一首。
花代表什么?坤哥为什么想以花为伴?我当时根本弄不阴白,只是觉得玩山好玩。
几个青皮小子早早吃了晚饭,在寨头小卖部买一节小电池,就兴冲冲地从金子街下山,过河街,爬上对门坡,一路说荤话,唱一些很野的山歌。山脚河边寨、对门岩湾寨里哪个姑娘的皮肤最白,哪个姑娘长的得最好看,哪个姑娘的山歌唱得最好,……等等都是他们一路上饶有兴趣地谈论的话题。
记得小时候我们到岩湾寨、河边寨去,从来不用担心被那里的青年欺负。在那一带,文斗寨是大寨子,寨上多好斗且拼命的人,在周边都是挺着胸脯走路,但却从不主动惹事。
如若摊上事,文斗寨人必用拳头解决问题,且从来不认输。
文斗寨人个个是直性子、急性子,但从来不以多欺少,以众欺寡。“不服,来,我俩去单挑!”这话几乎成了文斗寨人的口头禅。
因为有在这地面上的一份自信,我们小小年纪就也敢黑夜结伴去与周边寨子的姑娘约会。
玩山就像打游击战一样刺激。天刚黑下来,山间田野到处都可以看到电筒的光亮划过,随处都可听见山歌声和口哨声,这些声音和光亮是那么有诱惑力,就像一个磁场,把青春躁动的年轻人都吸引了出来。
白天有机会“讲好了日子”,约定晚上到某一个地段,男方闪几下电筒光,女方闪几下电筒光。晚上对上暗号后,就找一个隐蔽的牛棚谈情说爱。因此,玩山在那一带也叫“守牛”。
太冷的天,就要在牛棚边生一堆火,然后大家围着火烤。感情好到可以依偎着互相取暖的那一对,则另当别论。
我年纪太小,又不懂男女之间那点事。因此,每次“守牛”都是我去找干柴、生火,然后呆在一边听他们说话。
如若一个巧合,碰了一下姑娘的手,必像触电一般,心“砰砰”跳许久。
很多时候,我都是为那一份好奇而去“守牛”的。有一次,河边寨一个比我大得多的姑娘大胆而自然地挨着我坐得很近,在她扑鼻的体香面前,我却脸红了,忙挪得远远的,着实被同伴们取笑了好一阵。
那时候,是青涩年代,情窦初开。想象中的整个世界都是美好的,而现实中每个夜晚也是美丽的,因为总有一种说不清且道不阴的期冀,以及羞涩。
那些夜晚,即便扑面而来的山风,也都传递着一股甜味儿。
印象中,岩湾寨有一个姑娘,长得真是清秀可人,喜欢穿一件红色的衣服,还有一个好听的小名儿叫“月月”。同伴们都说她心高气傲,但她总是用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看向我,且眼里夹杂着一些看不懂的心思。。
可是,后来她却嫁人了。听说嫁得很远。
多少年后,我都无法忘记那双美丽的眼睛。我不知道,那叫不叫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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