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
月雅摘下斗篷,来到一座巍峨恢宏的府邸前。
递过拜帖,随门房步入极尽奢华的客厅,案几上酥香烤羊,席间觥筹交错,还有无数色彩艳丽的袍裙闪现其间。
她很好隐藏眼底的愤怒,祖母在西域黯然神伤,呼延寿却在圣城悠哉悠哉,这公平吗?
“你是?”
一个紫袍金带的微胖老人缓缓走来,正是中枢颇有权势的审判官呼延寿。
他是典型的丹凤眸鹰钩鼻,一动嘴唇便会扯动鼻翼与额头,好似衔尾蛇在脸皮之下游走。
“月制裁的孙女。”月雅恭谨回答。
呼延寿深深皱眉,中枢重臣避讳跟封疆大吏接触。
可来都来了,总不能赶人吧。
“里面谈。”他踱步绕了几圈,来到逼仄隐蔽的茶室,回头看向紧随其后的月雅:
“恭喜月氏家族,出了一个搅动气运的天骄。”
“根本没有什么月无敌。”月雅冷面反驳。
呼延寿不怒自威,沉声道:
“欺君罔上,罪当斩首!”
有没有跟他无关,他只想知道此行目的。
眼前的女子态度丝毫不带尊敬,仿佛是来兴师问罪。
“你是在质问老夫?”不愧是老奸巨猾的中枢重臣,仅仅观察就推断出月雅的情绪。
“没错。”月雅直接挑明了说,“审判尊上对龟兹城还有印象吗?”
呼延寿坐在矮凳上,淡定斟一壶茶,轻声道:
“陈年旧事了,莫非那几百个白头老卒还没死干净?”
“死了,只剩一个名叫顾长安的守卒。”月雅竭力克制怒火,随即死死盯着他:
“孤城至今还矗立在西域,大唐纛旗插在城外半里疆土,正是丢土导致深渊气运泛起涟漪。”
呼延寿表情瞬间凝滞,茶杯啪嗒摔烂。
“一口气说完!”他眼神尖利如针。
“折兰肃被逼跑路,我月氏损失四千悍卒。”
望着这位养尊处优的老人越来越惨淡的脸色,月雅继续无情补刀:
“你没听错,顾长安这个汉奴一人一剑,杀了四千悍卒三十个侍卫,折兰肃那边死了多少不得而知。”
呼延寿双拳紧握,横眉立目肌肉颤动,简直像一尊怒目金刚,阴森道:
“荒诞离奇,天方夜谭。”
“编个鬼故事,有何企图?!”
月雅注视着他。
“笑话!”呼延寿调整情绪,冷静下来:
“说给山鬼听?一人一剑杀穿大军,地狱魔头都做不到!”
月雅玉颊冰冷,近乎是从腔里抽出的声音:
“我万里迢迢,途中累死七匹骏马,就是特意来给位高权重的审判者说一段笑话,啊?!”
呼延寿猝不及防,吓得往后一跌,一屁股瘫坐到了地上。
他能分辨得出来,根本不是作伪,这些话不啻于晴天霹雳!
“这个烂摊子,谁也别想置身事外。”月雅眼神阴沉。
月氏都已经欺君了,还惧怕得罪呼延老匹夫?
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么一起出力,要么一起去死!
折兰老狗跑得快,你呼延老匹夫跑不了!
“什么烂摊子,跟老夫有关系吗?”呼延寿平静爬起来,故作镇定地整理衣襟鬓发。
“上上一任七千里制裁者是谁?”月雅冷笑。
呼延寿波澜不惊:
“罪孽皆在折兰肃,他辜负帝国厚望,愧对天神冕下,唯有自裁。”
“你祖母丢掉帝国半里疆土,已经罪不可赦,老夫会向中枢陈情,尽量不波及月氏家族。”
月雅气急,看着茶室壁画,寒声道:
“你摘得干干净净对吧?”
“不然呢?”呼延寿反问,情绪陡然失控,狰狞着眼角咆哮道:
“废物!”
“折兰肃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
“老夫离任,孤城只剩老弱病残……”
“怎么不杀?”月雅截住他的话。
呼延寿张了张嘴,突然笑得很扭曲。
造孽!!
“人逢升官,还是帝国决策层的审判者,火急火燎恨不得长八条腿跑进圣城,哪里还会在意眼前的小麻烦呢?”
“你当初原本可以彻底铲除,就因为一念之差,铸下难以挽回的后果。”
月雅不疾不徐地陈述,这是祖母教她说的。
没错,恰好正是呼延寿当时的心理。
他颓然地垂头,仿佛命运有意在捉弄。
接到诏旨的那一刻,他已经将七千里事宜抛之脑后了,无论从任何利益角度,后任折兰肃都会帮他处理龟兹城。
“顾长安真的如此惊世骇俗?”呼延寿双眼圆瞪,难以置信。
月雅沉默,厌恶描述汉奴有多么可怕。
“哈哈哈哈……一个人在缔造史诗奇迹!”呼延寿青筋暴凸,语气歇斯底里。
但凡有的选择,老巫婆都不会欺骗天神冕下。
而折兰肃那个老畜生,宁愿自罚降职,都要离开泥潭。
结合一切,呼延寿深刻明白西域七千里已经是一座灾难火山。
不能爆!
“封锁消息,继续捂紧盖子!”他蠕动嘴唇,已经失去威胁的心思了。
再怎么恐吓,也改变不了他有罪的事实。
一经暴露,他凭借权力场的资源以及罪名相对较小,很可能免于凌迟,但绝对要丢官帽。
六十五岁才爬到这个位置,差一步就位极人臣,没了权力跟死有什么两样?
“那就麻烦尊上借兵。”月雅沉声道。
呼延寿冷冷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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