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王犯下了致命错误
说到这里,有必要说说太史这个官职。前面介绍过,太史是掌管天文历法的官员。从现在的角度看,有点类似于气象部门的长官。但在那个时代,科学程度低,生存艰难,对未来充满恐惧,统治者便想从上天得到一些关于未来的启示。各种自然征兆(天象)就被当成上天与人间帝王的对话。但是,帝王太忙,也看不懂,那就需要有人帮助解读。所以,“太史”出现了,专门负责观天象,推断人间将要发生的事情。
大家再往前推一千年,这种职业叫啥?对,祭司。祭司可是手握神权,呼风唤雨,比帝王更帝王。到了周朝,祭司已经没了,神权逐渐为王权服务。祭司也改名叫太史。但是,能当上太史这个职位的,肯定是精英中的精英。试想,周王有问题不明白了,问上天,太史抬头一看,胡扯一气,将来会怎么地怎么地。当时嘴上一时痛快没关系,结果一出来,如果太史说得南辕北辙,那太史不仅要下课,估计还得人头落地。
所以,太史必须对政治有极端的敏感性,并且能够从事物细微的改变中,推算出将来要发生的情况。即使判断错了,也需要留下完美的后手,弥补漏洞。否则,就要砸了饭碗。这需要什么素质,人才中的人才!后世中,周文王、诸葛亮、刘伯温都是此中高手。
闲话说完,转入正题。姜后以为淹死了褒姒,宣王很高兴,请太史伯阳父来算一算。
伯阳父大清早来到王宫,问宣王啥事。宣王乐呵呵地将事情说了,然后问:“太史,妖女已经被淹死了,是不是女主干政的预言就破除了?”
阳伯父一听,心里不爽,本意是劝谏宣王马放南山,休养生息,女主干政也只是为了警惕宣王。这倒好,还真弄出个女妖?太史看着宣王期待的眼神,心想:如果说这事就这么了结,估计宣王又得接着打仗。前面的工夫就白费了。必须再劝谏一次。
伯阳父拿出老本行:卜一卦。伯阳父跳了一顿大神,摇了几个卦象,得出结论:妖气虽然出宫,但女妖应该还没死。
按照伯阳父的逻辑,既然女主干政的祸事还在,那宣王就应该勤政修德,休养生息,消除灾祸才对。但是,宣王的逻辑与阳伯父不一样。宣王以为既然女妖没死,就要找来弄死,预言就可以消除了。估计当时宣王还在心里自夸了一句,我真棒!
宣王下令:全城搜查女婴,有举报的,不论生死,有赏;藏匿的,处死。宣王想起还有“糜弧箕胞”的事情,顺带下令,城内百姓不许再做“糜弧箕胞”的营生。也就是不让百姓再做弓和箭袋的买卖。宣王将这事交给杜伯和左儒两个大臣负责。(这两个大臣最后也死在这件事上。由于跟本文主线关系不大,后面也就不介绍两人如何死的,有兴趣的可以参看相关资料。)
宣王这觉悟,仲山甫和伯阳父两人苦心进谏,最后宣王整出这么个结果。没办法,仲山甫和伯阳父是抽象派,而宣王是具体主义。
不说杜伯怎么搜查女婴,就说左儒怎么禁止“糜弧箕胞”。左儒直接给司市官下令:禁止市场买卖“糜弧箕胞”。司市官类似于今天的城管队长。联想今日,便知当初。司市官带着周朝天兵,满城转悠,一边宣传,一边砸场子。镐京城不大,一天时间,所有的小商贩都知道了:这事不能干了。司市官见效果达到,收兵回府。
但是,镐京城外的老百姓还不知道。
在宣王下达命令的第二天,一对夫妻进城了,男的背着桑木弓(糜弧),女的背着草做的箭袋(箕胞)。两人是进城赶集,做买卖的。卖啥?糜弧箕胞!
夫妻两人刚进城,就听司市官一声大喊:拿下了。夫妻两人小心肝扑通一跳,撒丫子就跑。男的跑得快,没抓着,女的跑得慢,被抓着了。司市官抓了妇人,带着战利品(弓和箭袋),来见左儒。左儒一想那歌词,“月将升”“糜弧箕胞”,得,全应验了,都在一人身上。左儒就上报宣王。宣王一看,心里一乐,杀了吧,预言就解除了。就这样妇人被处死了。
宣王心里安慰了,麻烦就此大了。
再说,夫妻中的丈夫。当时,虽然妻子被司市官抓了,但丈夫没当回事。这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改天交点钱,也就放了。第二天,丈夫来到镐京打探消息,才知妻子被处死了。丈夫站在城下咬牙切齿,惊愕、愤怒、无助、悲伤等各种情绪纷至沓来。但形势比人强,丈夫对此也无能为力,只能连夜逃亡,否则,自己也可能随时丧命。千古以来,弱势群体的命运大多如此。
丈夫逃到清河,看见一道奇观:河面上,百鸟叼着一件物事,不令沉落水中。丈夫好奇,捞上来一看,是个婴儿。这也正是姜后想要淹死的女妖。
大家可以想象,丈夫当时的心情:媳妇被杀了,一个孤老头子,正怕孤苦无依,上天就送来一个婴儿,而且还有如此祥瑞。这可是丈夫后半生的依靠,于是丈夫收养了婴儿,并带着婴儿逃到褒城。后来,丈夫无力抚养,又将婴儿转赠褒大一家,取名褒姒。
这是被神化过的记载,事实或许是这样:褒姒的父母刚生了褒姒。两个人正愁家贫,养不起孩子,便打算做点小手工,赶集的时候卖点钱,用来补贴家用。夫妻两人辛苦几天做了一些弓和箭袋,准备拿到城里卖。结果一进城,妻子就被抓了,并被宣王下令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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