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喃喃道。
但他知道眼前的人绝不是他记忆里的寻水。纵然有点联系,他也绝没有记得顾川了。
彘首也不吃惊,他的经历不比顾川上天下地横渡幽冥,但也曾见过太阳东升西斜。他云淡风轻地说道:
“是的,寻水是我在外的名字。我花费了许许多多的功夫,才找到这里。我给自己定下的使命就是寻找一处水草丰茂的地方,等找到这里后,我就决定回去通风报信。只是太阳悬天直照的峡谷,在那时天已变了。我所在的部落已经被更大的部落吞并,也可能只是换了统领,这我并不清楚,因为我的父母已经不在了,我已经谁也不认识了,只记得语言、音乐与符号罢了。而我自己也沦为了阶下囚。当时新部落的巫祭认为我的行为是有罪的,要求他们处我极刑,贬为奴仆。”
彘首略过了无关紧要的刑罚部分:
“后来有幸,部落遭到了来自外面世界的攻击,他们架着会飞在天上的怪兽,用一种会喷火光的长棍子,杀死了当时的统领。我便与其他几个探索客一起逃出了,一起来到了这里生根发芽。”
顾川长久不言语。
彘首寡淡悠闲的笑容,既不像人,也不像彘,反倒像是吸风饮露的仙人,已经远离了尘世。它淡泊地说道:
“再后来,便是现在,现在过的日子很长了。有时候,我会感觉过去的时间非常虚幻,也许我的世界其实就只有那么一个屋子的大小……外面世界其实并不存在。毕竟人能看到的世界也不过在这方寸之间。这方寸之间的事情,人尚且无法全然知晓变化,这方寸之外的广阔宇宙就更没法知道了。也许……你只是神刚刚才造出来的,为的是提醒我世界很大这件事情的。这是不是也说不准呢?”
说完,他看到年轻人的面色,知道年轻人并不认同自己,便往外叫了一声。红鼻子老头打开门,说:
“外乡人,讲完没有啊!到时间了!”
顾川拉起还在无忧无虑捉虫的极远,在老头的带领下,沿着原来的路走出石窟。
结果没走一会儿,彘首房间传来微弱的铃声。老头听到这铃声,意识到不对,立刻大叫了一声,匆匆告别,往彘首所在的房间回跑去了。
年轻人猜测这是彘首大限将至了。
稍一会儿,老头开始敲钟,许多村民开始往石窟聚集。
他也不管,只自顾自地走到晷塔的边上。
石窟的地势比村镇稍高。从这里远目,能够见到夕阳与夕阳下的大水。绯红的云朵悠然地漂浮在水中,好似水面倒映出了另一世界。
第二天的夕阳和第一天的夕阳是一模一样的。不过他可能再见不到川母、河岸、山桃他们了。
出发的时候,他不知道。
过去他所熟悉的一切均已消失,只有陌生的人还在这里生活。
极远又拉了拉他的衣襟,年轻人侧首看他。
它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是不是又很难过呀?”
年轻人说:
“倒也不是,我只是在想我们难道还该往南走吗?”
极远懵懵懂懂地问道:
“不往南走,还能往哪里走呢?”
那时,云在水上涌起,逐渐遮蔽了落下的太阳。为了彘首聚集起来的人已散了。红鼻子老头躲在屋子里抹眼泪,他看到年轻人在黑暗中往晷塔的方向走,大声地提醒道:
“小心啊,别掉进石窟里啊!”
年轻人笑道:
“不会是随波逐流掉下去的,而一定是自己走过去的。”
话音未落,他便张开了自己身后透明的翅膀,右手拉着极远飞入空中,很快来到了晷塔面前。它的表面是日积月累千万年沿附的物质,外来的种子落入尘埃里,也长出了鲜花。
“又见面了。”
年轻人说罢,左手伸出绌流,轻易地切开晷塔表面的岩石,一路向内,直抵触到比岩石更硬的玻璃的边缘。
他毫无保留,往内一推,玻璃便发出了损坏的声响。
这声响惊动了红鼻子老头,他惊诧地带灯跑出屋外,但已经看不见那两位外乡人的人影,只见到晷塔上一个明显的洞口。
洞口露出他从未见过的半透明的某种东西。
这老头一时忘却了悲伤,一路小跑到晷塔的底下,一不小心,双脚踩上碎玻璃扎出了血。他骂骂咧咧地捡起这种玻璃,透着玻璃凝望黑沉沉的天空,以为自己寻到了世界最奇异的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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