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清醒自持的女子,其实才是他愿意打心底尊重的。这样的前提下,两个人自然是一直相安无事,他也分外急切地盼着迎娶她入门。
他想,日久见人心,能被他打心底看重、尊重的女子,迟早也会得到人们的认可,不会有人再介意那些流言蜚语。
这样的一个人,平白被人抓走,不知要受怎样的委屈。
而他呢?他为她四处奔走,却无成事的可能。
到底该怎样?他用自己去将她换回来可不可行?但是那样一来,他就是凭空消失了,差事怎么办?他并没告太久的假。
他拖着周身作痛的身躯回到府中,满心邪火,沮丧至极。
实在不行,便再请蒋连去一趟什刹海吧,让他问问那个妖女到底想让他怎样。
这时候,晋王派人来传话,唤顾鸿飞去晋王府一趟。
顾鸿飞只觉得头大。晋王何时跟他算账不行,偏要挑这种日子。再不情愿,再没力气,也还是要打起精神前去。
到了晋王府,晋王妃带着两名侍卫走到他面前,冷淡地道:“我带你去看场好戏。”
“……”顾鸿飞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觉得莫名其妙。
“蠢货。”晋王妃撇一撇嘴,不屑地道,“晋王命人将柳如媚抓到了王府,你却以为是燕王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说你什么才好?关心则乱还是失心疯了?”不等他说话,便已转身,“你那意中人到底是什么货色,去看看就知道了。我懒得与你废话。”
顾鸿飞看看那两名高大威猛的侍卫,识相的一声不吭,老老实实的跟着晋王妃往前走。
晋王妃走进内宅一所小院儿,没走正屋厅堂的门,而是径自进了东耳房。
耳房与正屋之间没有通行的房门,墙壁上有一个三寸见方的窗户。
晋王妃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给两名侍卫递了个眼色,便慢悠悠出去了。
一名侍卫把顾鸿飞推到小窗户跟前。
即便侍卫不这样做,顾鸿飞也会急切地观望,他担心柳如媚正被人欺辱。然而,入目的情形,叫他呆若木鸡。
柳如媚与师庭迪守着一局棋,相对而坐
。前者笑意盈盈,容光焕发,后者神色慵懒,面色柔和。
两个人十分熟稔的样子。
师庭迪落下一子,问道:“我还是不明白,你这般的容貌,以前怎么肯屈就去做一个小商贾的填房呢?”
柳如媚神色黯然,“实在是没法子的事。最早,妾身的双亲要把我许配给一个穷秀才呢,幸好那个商贾也去提亲了,不然日子只有更凄惨——跟着那个穷秀才的话,连吃饱饭都难。”
“眼下看来,你走对了路。”师庭迪牵了牵唇,“嫁了没两年,那商贾就死了,你带着他留给你的钱财离开了夫家,这几年的日子过得很是逍遥快活——我说的没错吧?”
柳如媚笑了笑,“的确如此。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自己过就挺好的日子,为何与桑娆那等人掺和到了一起?”师庭迪不解地看着她,“论身份,你是纯良的百姓,她却是下九流。”
“这不是想到京城来开开眼界么?”柳如媚眼神妩媚地看了师庭迪一眼,“要不是随她前来,如何能见到世子爷这般的人物?”
“说的跟真的似的,这种玩笑可不能开。”师庭迪失笑,“你与顾鸿飞才是郎情妾意的一对儿,别人因此就不会打你的主意。”顿了顿,凝了她一眼,又道,“或者,另有隐情?”
“那个人……”柳如媚嫌弃地蹙了蹙眉,“整个大周,谁不知道他朝三暮四视女子为衣服的品行?他年少时就是那样,只要有点儿颜色的女子,他都要没完没了地打量。要不是早就看穿了他这一点,当初我为何不高嫁于他?”
师庭迪道:“你嫁了他,也不见得过得不好。”
“才怪。”柳如媚道,“我二叔就是他那样的人,永远都是吃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女子嫁给他之后,等着的只有被他休了或是与他和离两条路。当初我是这么想,如今只是更加确定而已。”
“那我就不明白了,”师庭迪循循善诱,“既然在你眼里那么不堪,你怎么还去见他呢?他可是哭着喊着要娶你呢。”
柳如媚无奈地叹了口气,“还不是为着来日过得好一些。桑氏答应过妾身,只要帮她笼络住顾鸿飞,能让顾鸿飞为她所用,她就会给我五万两银子,并且保证帮我平安地离开京城。妾身一介女流,又曾嫁过人,还能指望什么?唯求手里的银钱多一些,等银钱足够用了,便要回娘家安度余生。若是银子少,在娘家也要看人白眼的。”说到这儿,她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哪成想,事情刚开了个头,桑娆便不见了,妾身也被抓到了这儿……真是要命,眼下已完全不知何去何从。”
“别急。”师庭迪视线扫过小窗户的方向,悠然一笑,“那五万两银子,兴许会有人给你。”
两名侍卫在这期间,一直看着顾鸿飞。他们以为顾鸿飞会暴跳如雷,会反身冲进正屋质问柳如媚。
可是没有。
顾鸿飞一直安安静静的,瞪着眼睛看着里面的情形,只是脸色有明显的变化:越来越苍白,直到发青的地步。
末了,他缓缓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仰面摔倒。
气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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