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云天,春霭缭绕,其下重山叠嶂,以高低起伏之势连亘错落,翠林环绕其间,偶有奇峰峭拔,直入蒸腾云雾。
烟岚之中,溪流淌于山麓,姿成蜿蜒,声作潺潺,于疏林中忽隐忽现。
如此景致,没来由的一阵疾风,刮的那三三两两的石子在山壑间呼啦骤响,吹得那伏在低矮孤坟上的草叶摇摇颤颤地纠缠在了一起,为这荒岭添了几分凄清冷肃。风卷残云,顺道着也带起了那四十许间的清衫人一角衣袍斜在风中。
他由远及近地过来,行走如风间,举目四望这茫茫玉华山,目到之处,无不感慨这深涧若隐,苍翠微吐之景,叹:又是一个寒食天。
停在孤坟前,面碑而立,与风相对,银簪束发,难掩鬓发过肩撩颈,风声过耳,只见他将一把拂尘撩在臂上,对着墓碑深望了一眼,干净的面上略略带过一丝清肃和失落相夹的凝重。
如此看来,他眉目清朗,面容棱角分明,清矍朗俊的神色中本透着隐匿出世的逸风,却在此时,做了孤寂之容。
缓缓掏出怀里的冥纸香烛,他没有急于燃上,而是先望了一眼碑石上的‘爱妻李衣之墓’六个字,又转眼去看下角那立碑人‘李玄卉’三字,不觉然间感慨丛生,自他立碑日起,竟然已经过去了十八年之久。
一手轻搭在碑石上面,他叹了口气,喟然道:“十八年了,衣儿,我又来了,你还好吗?”
手指顺着碑石字迹滑下,李玄卉蹲下来的时候望了望天色,又转而将目光收回在碑石四周,只见草木横生的坟头又生凄凉,不由叹然道:“有碑无人,但我知道你是可以听见我说话的,是不是?人家说出家人慈悲为怀,这玉华山下便是玄奘法师的庙处,十八年前,你魂归无处,尸骨消损,无法安葬,那么十八年来,玄奘法师是否已将你送到极乐世界?碧落黄泉有无声,衣儿!”
轻唤了这一句,李玄卉满脸凄寞地盯着墓碑默然无话,孤寂的身影于残风中轻摇,呜呜咽咽之中,鬓间银霜可见。
碑上人单影只,碑下空荡无骸!
李玄卉上完最后一柱香,久久伫立在墓前,往事如沙尘,迷了他的双眼,撩在了他的心间。
望着远方,他再次听到了自己十八年前地惊叫声:“什么?衣儿死了?”
踉跄孤风,俊朗秀逸的年轻人惊恐吼道:“我不信!”说罢,转身冲向屋外。
一个声音跟在年轻人身后响起:“玄卉,对不起,衣妹妹是因为我……”声温婉约,李玄卉转目去看那叫呼者,入目即是位端庄静雅的年轻女子,十九许间的面容娇柔白皙,双目盈盈带光,望着李玄卉时,时而张口欲说,时而欲言又止,神情落满愧疚。
她不敢正视李玄卉投来的逼人目光,虽然那目光中少有责怪,但那满脸的落寞悲伤于她却是更加难受,此刻面对李玄卉,她竟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面对立在门口的李玄卉,她只将双目极力避闪开去,一只纤白的素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道:“是我不好,那一日与衣妹妹上后山,一时大意,不料教主……”
说至此处,猛又意识到自己失言,改了口道:“不料月明教教主边行会在那里,我只离开一会儿,谁知天降祸事,教主本意是要捉我回月明圣教,不料错将衣妹妹……”
再次抚过脸颊,只可恨这双生姐妹相似面容带来的麻烦,若非如此,李衣妹妹怎会被误作自己掳去了月明教?
她仰首对屋梁,满腹心酸,心里有个声音哭喊着道:“妹妹,为何你不告诉教主大哥,你非李裳。李裳长在月明教,是月明圣女,今生今世脱离不得月明,我月明教祖训在上,世代弟子皆不得入侵清居苑,你自小便长在清居苑,只要你说出你的身份,你便不会有此劫难!同母双生,失散姐妹情!教主大哥纵有失狂之举,定我判教之罪,姐姐身为月明弟子,是该有此惩罚的,这个罪,如何也不该由你来承担,姐姐欠你一生,欠你一生啊!你叫我如何面对玄卉?如何啊!”
原来李裳与李衣是一对双生姐妹,李裳却自小流落在外,被月明教抚养成人,与教主闹了矛盾,后来被俘时,教主错将她妹妹杀害,以致这李玄卉成了孤家寡人。
猛然间,她朝李玄卉急瞥了一眼,匆忙道:“李裳自知有愧于你,愿一命换一命!”说着,已将脱袖的尖刀对准胸口扎了下去。
哐当一声,刀未入腹,已落地。
“你这是做什么!”李玄卉抢前拦下她的举动,森然厉叱。
他想笑,又想哭,站在他面前的是李裳,是他那即将过门的妻子李衣的双胞姐姐,失散了十九年,姐妹重逢,却不想清居苑里来了一个李裳,去了一个李衣!
望着李裳,李衣的音容笑貌一一闪现,这是李裳?是李衣?
双目泪光闪烁,李裳的一举一动,李衣的一颦一笑,同样轻蹙的眉间……
李玄卉恍惚失神,他无法恨,唯有长叹一声,转过首道:“你不必自责,衣儿秉性善良,既然她作此选择,玄卉唯有叹一声:命该如此!”
……
孤风凄落,伫立坟碑!
忽然一个十二开外的少女在坟头跪了下来,李玄卉在后瞻视,却见她自袖里掏出一卷画纸,缓缓展开后,一个三十许间的少妇画像映入李玄卉的眼中,那画像功底虽不比名家有些粗略痕迹,却也经过精心勾勒,画上女子温婉大方!
李玄卉不由一怔,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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