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蓝摇着头说不下去,一滴眼泪掉在他面前的地板上。
是这样啊,怪不得蓝猫剩看起来有些怪怪的,他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傻傻的?
看着中年人痛苦的神情,瞿南一时也想不出说什么话来安慰他,这时候什么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他端起茶几上的水,递到老蓝手中:“大叔别难过了,喝点水。”
老蓝摇了摇头,歉意地说:“不瞒你们说,猫剩他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村里的孩子都欺负他。难得你们瞧得起他,就多呆一会儿吧。你们先暖暖身子,我上楼去看看猫剩,这孩子心眼太实,别又气坏了。”
瞿南连连点头:“大叔您去吧,我俩自己坐会就好。”
老蓝上楼去了。
瞿南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转过身打量着客厅中的摆设。他的视线被墙上挂着的一幅全家福吸引了,走过去细细地端详着。
照片上前面坐着老蓝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后面站着一脸憨笑的蓝猫剩和另外一个青年女子。
看样子这青年女子就是猫剩媳妇了,照片中的女人短发圆脸,紧挨着蓝猫剩站着,两人手挽着手,露出幸福的笑容。
看这笑容的幸福劲儿,蓝猫剩的媳妇还真不嫌猫剩傻?按蓝猫剩刚才说的,他媳妇一个人在村西头住着,老蓝又不许他去探望媳妇,这,这老蓝不就是个恶公公么?哪有不许人家小两口团聚的?
瞿南想了想,似乎村西头的房子多数是低矮破烂的草房。老蓝也真够狠心的,自己住着二层小洋楼,把儿子和媳妇安置在破草房里,还不许儿子去看媳妇。
瞿南对老蓝的好感度立刻下降了几分。
胖猴已经悄声嚷起来了:“这老家伙,自己住着小洋楼,对儿子倒挺抠……”
瞿南使劲掐了一把胖猴,不动声色地努了努嘴。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老蓝走了下来,后面跟着满脸笑容的蓝猫剩。不知老蓝用了什么办法,哄得蓝猫剩高兴了,傻小子一见他俩就笑呵呵地嚷嚷着:
“伟哥,你跟我上楼来,我给你看我的宝贝。”
胖猴敷衍地笑了笑,他还真没兴趣去看这傻小子的什么宝贝。
见胖猴不理他,蓝猫剩扁着嘴,眼泪汪汪地看着瞿南:“瞿南,你来不?”
瞿南本想拒绝的,可是看看傻小子那伤心欲绝的眼光,不由得心一软,叹了口气对胖猴说:“走吧,上去看看。”
蓝猫剩一脸雀跃的表情,站在楼梯口拍着手。
老蓝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胖猴一脸无奈,无精打采地跟着瞿南上楼。
果然不出胖猴所料,蓝猫剩搬出一个木头箱子,里面有一大堆破破烂烂的玩意儿。
缺胳膊少腿的奥特曼,不穿衣服的洋娃娃,漏水的水枪,生满铜锈的小铃铛……
蓝猫剩满脸都是献宝者得意的笑容:“瞿南,伟哥,我的好东西可多了,你俩随便挑!喜欢什么我都给你!”
“就你这破烂玩意儿……哎哟!”
胖猴话说了一半,被瞿南狠狠地掐了一下,闭口不言了。
瞿南拿起箱子里一个摩挲得油光发亮的青色小葫芦,小葫芦腰里系着一根红色的丝带,他摇了摇,葫芦发出沙沙的响声,里面还有葫芦籽。
瞿南拿着葫芦问蓝猫剩:“猫剩兄弟,这个给我好不好?”
蓝猫剩连连点头,赞道:“好!这葫芦是去年我媳妇种的葫芦藤上结的,这是最漂亮的一个!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在胖猴不屑的目光中,瞿南把葫芦放进采访包。他在采访包里翻了半天,想给蓝猫剩一件小东西。
找了半天,只找到一支录音笔,瞿南看了看,虽然有点肉痛,但还是把录音笔递给蓝猫剩:“猫剩兄弟,我也送你一件小玩意儿。”
蓝猫剩粗糙的大手指着录音笔,惊喜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说:“这个,是给我的?”
瞿南点头。
短粗的手指接过录音笔,摩挲着那漂亮的流线型笔身,蓝猫剩有点儿不知所措:“瞿南哥,这个很贵吧?我没念过书,拿着怕浪费了。”
胖猴撇嘴。
这小子不傻啊,能看得出来这录音笔很贵,还知道他拿着也是浪费。
瞿南微微一笑:“给你你就拿着,这玩意儿不仅能写字,还能做别的……”
瞿南教蓝猫剩玩录音笔,胖猴百无聊赖地走到窗前向外面望去。
冬季的村庄萧索而冷清,远处光秃秃的树枝张牙舞爪地伸向灰蒙蒙的天空,像怪兽的爪子。
“吃饭了。”老蓝出现在房间门口,笑呵呵地招呼他们。
蓝猫剩一见老蓝,高兴地喊道:“爹,瞿南哥给我一支笔,可好呢!他还说我是他的兄弟!”
老蓝笑着向瞿南道谢,看向蓝猫剩的目光里却有一点点心酸。瞿南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心想,摊上这么个有些傻的儿子,这老蓝也不好受啊。
农村人就是实在,餐厅的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中间放着一大盆炖肉,旁边摆着两瓶本地产的闷倒驴酒。
老蓝热情地招呼着:“来,吃!这段时间传牲口,我把养了一年的肥猪放倒了,家里的鸡也都杀了,尝尝这猪肉炖鸡味道怎么样?。”
瞿南想起路上那些死鸡死狗,心里很不舒服——谁知道老蓝桌上这肉是不是已经传上病的鸡肉?
瞿南不敢吃肉,只拣着吃了些素菜。胖猴倒没那么多心理负担,他挟起一块油汪汪的肉送进嘴里一阵大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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