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还有这儿,从西湖西北面的将军山往外,再往西、往北,一直到西溪河、东苕溪、南苕溪围拢的地段。萧某去年治水时看了,原本都是沼泽湿地,绝无田亩,后来为了给西湖寻一源头活水,让县里民夫治理了那些沼泽,填沟浚河,那儿才略有可观。萧某的意思,便是把那些地方包下,垦作桑田,将来自然依法向朝廷缴纳户调。
另外,除了这一处用于种桑养蚕外,萧某还看上了西湖西南边龙井山一带的荒山、直达九溪、富春江边。这些地方,按照本县籍册,如今也并没有民户民田。萧某从太子那里得知,如今朝廷利用义成公主与突厥和亲之利好,极力推动突厥及其余北狄胡人饮茶之俗,而且已经略见成效,将来我大隋边榷贸易卖给突厥、高丽、吐谷浑等茶叶定然会激增。虽然富春江边那些山地不宜种植稻米粮食,却也可以种茶。只要朝廷愿意将来对这些田亩以山田标准课税,某便愿意包下。”
陆鸿鸣的眼神随着萧铣的手指头上下翻飞,几乎要看得呆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买地圈地是直接在大地图上比比划划的——常人圈地,哪怕是一方豪绅乡佐,最多拿着本乡的土地籍册和户曹的小吏斤斤计较而已,哪有拿县城甚至州郡的大地图的?
“这这这……从西溪河下游到东苕溪,这东西之间怕得有四十里地呢,南北也有十几里宽。总数怕有……20多万亩吧?南边龙井山、五云山虽然难以统计,只怕也不下于这个规模,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怎么,陆县令这就舍不得了?”萧铣拈起一颗梅子,脸上佯笑着。
“那哪能呢,既然是萧大人开口,而且又是荒地,断没有舍不得的,某只是觉得要是真圈了那么多,而实际上又种不了,将来朝廷按此计税,那不是反而赔补出来了么。”
萧铣摆手示意无妨,只是强调了一下在计税面积方面的讨价还价:“某既然吃下了,定然有把握完成朝廷赋税,这些地方在旁人眼中是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的荒地,某却有办法尽快生利——不过,西溪河周遭本是沼泽,经过疏浚治理,干燥排水的田亩也不过半数,还有半数是水面,这些水面,不该计入朝廷的计税籍册吧?南边龙井山、五云山知道九溪,其实也就九溪溪畔可以开辟茶田,真正深山险峻之处,如何得用?某只要朝廷如实入册便好。”
陆鸿鸣擦着汗水,忙不迭地应承:“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些方面,自然不会占萧大人的便宜。按照朝廷度支律令,萧大人也是熟络的。民间垦荒田亩,若为课田、露田,其始三年免税,此后两年半税;若荒地垦作桑田,则增五年为成树之期,即免税八年、此后两年半税。办理籍册时,按照五年应税总额,百取其三为契,百取其五为勘丈之费——这百取其三的契税,是无论登记造册新田还是买入他人民田都要缴纳的,这勘丈之费,则是新田独有……”
“这些某都知晓,若是可以,那便估个价吧。”
陆鸿鸣马上让户曹佐屁滚尿流地先来估算。要说实际丈量清楚,那就是大工程了,肯定等不及,所以只能是按照地势随便估计一下而已,而且还要尽量往少里计税算钱。大约过了足足几顿饭的功夫,钱塘县户曹佐才磕磕巴巴地汇报说:
“二位大人,经计点,南苕溪、东苕溪、西溪河等块围拢及河沿两里内地块,计东西最长四十六里、均长四十三里,南北最宽处二十一里,均宽十九里。总计面积三十一万四千亩有奇。折去水面五成,并除阡陌、垄丘,实计十四万亩整。水咸土碱,当为下田。
龙井山、五云山、九溪等处,群山总面积二十五万五千亩有奇,去河谷、峰岭等不可开采、保留用地,可垦田计八万亩,灌溉不易,亦当为下田。而且此间还有一些麻烦,便是大人划下的东苕溪边一些地块已经算是余杭县境内,本县只怕无权管辖。同理龙井山、五云山地块的最西南边,也已经进入富阳县境内……”
小吏胆小不敢大包大揽,陆鸿鸣却正在讨好旧上司的当口,自然不会被这些小事阻挠了,立刻训斥道:“这些小事,还拿来说干嘛,不拘是余杭县还是富阳县,都有本县让人去交涉,代理手续便是。你只管说正事儿:契税多少,勘丈多少,一并报给萧大人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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