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施主,快些!”
伍雀磬闻言以足尖点地,施展身法,并不理会身后由带路变作追赶的少林弟子。
达摩洞外浓荫蔽日,百年古木,因她这一闯入,林雀惊飞。达摩洞入口少林掌门如悟禅师候她多时,枝摇叶颤,一阵风动,紫衣女子端立面前。
“阿弥陀佛,请廖施主入洞一劝。”
伍雀磬乜眼见那洞外并排横躺的数具尸体,并无表情,移开视线:“是他所为?”
如悟禅师不置可否:“廖施主入内一观,自见分晓。”
伍雀磬再不迟疑,抬脚将行,却被那守洞武僧拦阻,向她叮嘱:“女施主切记多加小心。”
伍雀磬微微苦笑,置若罔闻,径直入洞。
踏足其中,光亮全失。伍雀磬于一片漆黑中前行,四下里血腥气刺鼻冲脑,她无数次皱眉,如此之重的血气,寻常光景并无妨碍,但马含光真气逆行,稍有刺激便能引出他心中嗜血狂性。放在云滇那时,伍雀磬隔绝了一切人员外物,二人依偎,她于他发作时将人紧紧搂抱,便是分/身乏术,也只会拿最柔软的绸料将他缚于床间,哪里有过这种薄待。
无声,无光,置身此地,如修苦禅。
伍雀磬亲手将他送来此间,却也是头回步入此间,那洞深处跪伏一人,周身铁链,悄无声息。
伍雀磬与他稍隔了段距离站定,不敢靠前,强忍泪水夺眶。
那人好似死物,裹一件黑衣,动也不动。
连衣物都是伍雀磬催人赶制,云滇带来,厚厚一沓,顶他整年之需。但她能为他所做实在太少,贸然一步,脚下沉重,那原无一丝声息之人却蓦然抬头,刹那一瞬,铁链大响,铮铮嗡鸣,马含光面目猛地抢至她面前,于她满目凄惶的对视中嘶哑尖啸: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光你们——!”
噬人红光,暗地大盛。
伍雀磬扬手,一道真气劈出,当即断了对方一手镣铐。那手一得自由,蓦地前伸一把掐住伍雀磬咽喉。伍雀磬扬颈,落泪,低唤:
“师弟……”
贴至近处的眼眸鲜血充溢,如妖非人,那人瞪大眼眸怔怔地将她望住,眼底,闪过血腥,渐渐却浮起惊恐万状。
他将要杀了她,或许眨眼片刻,或许一念之间——此类认知令马含光于混沌之中痛至惊醒,五官陷入狰狞,手指却显已放松。
他一旦放手,身体蓦地下沉,便要跌落。伍雀磬探手将人抱住,铁器阻隔,他纷乱长发,压下头去,胸口重重起伏,鼻息重得如同野兽鸣喘。
伍雀磬死死将人搂住,她知他发作起来有多痛苦,任其攥住自己手腕,无声煎熬,却也不知多久之后,他微微一颤,唤道:“磬儿?”
粗噶嗓音,再也难辨。
伍雀磬点头,闻他低微发笑:“为何才来?”
“对不起……”她抓他的指尖略略收紧,马含光已道:“放开我。”
她一怔,即刻便想要开口劝慰,却见他仰起头来,魔性所侵,双目如血。
伍雀磬先前当他发作起来形容狰狞,却不知沉静下来,那入魔之态不消反涨。“你——?!”她瞪着他大惊失色。
他欺上前来,眉眼贴近:“怕?”
“为何……临上少林之前你还是……”她形容不出,至少强于今朝。
马含光移开眸光,敛去目中腥红:“少林声称伏魔,我现下入魔,岂不正合他们心意?”
伍雀磬惊问:“他们对你用刑?!”
马含光哂笑,单手将伍雀磬搂来怀中:“天下就仅有你心念于我,却为何要将我独留于此?我知你为求易筋经,这又何难,只要我闯出此地,屠遍少林,杀光僧侣,区区易筋经,他们迟早也要乖乖奉上。”
伍雀磬一把将人推开:“你疯了?!”
马含光目中闪动熊熊杀意,反问:“我疯了么?”
伍雀磬不知如何劝导,揪着他道:“你可知自己眼下是何模样?马含光,我求你,就当是为了我,忍忍好么?”
“忍?”他怔愣而痴迷地直视于她,“九载分隔,人生又有几多九载……于你而言,也全无所谓,也尽可忍耐?”
伍雀磬无言以对,她深信马含光不会怨怪于她,无论她为二人之间做出怎样决定。没错,马含光的确无论如何都不会恨她,但她忘了这人心中是何等执着。
入魔?少林眼下便可冠冕堂皇地对外宣称:达摩洞中囚着位威胁世人的妖魔,他们拘的是魔,自然无愧于心,光明正大。
然而是谁令马含光变作今日模样?他们谓他偏执,廖菡枝便是那祸根之一,强行囚禁,分隔二人,以为造了天大功德,令马含光舍去欲念,得还清静。
可造化万变,那维系二人的依恋与执着,从来都非表面所见那般简单。如无伍雀磬,马含光不会偏执,如无与伍雀磬生离死别,马含光更不会入魔。他从前如此,今后、此生,都将如此。
那根本也不是正派内应与魔宫宫主的一段畸恋,可笑佛陀渡人,却偏偏不知人世百态。伍雀磬明知马含光此前守着心中澄净,不被魔性所侵,不遭沦落深陷,为的正正是她。可她偏偏要将他亲手推下漩涡,为的却是那少林的易筋经。
如若今日面对事端的是马含光,他或不会有更好选择,但他亦有可能做出与伍雀磬截然相反的决定。
若那人是马含光,未必不会如他自己所言,杀上少林,屠遍僧侣,即便他还清醒,却也会因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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