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额间有块通红的印子,几缕发丝也贴覆脸颊,伍雀磬笑着给他挑开,他又扬手,于那处摸了摸,将发丝理开去。
“等我么?”
他点头。
“做梦了么?”
他笑着摇头。
伍雀磬坐去他腿上,揽他的肩,头低下去,慢慢亲吻。
马含光很快便会回应,只是不激烈,也不沉沦。他一点一点地回应她的吻,克制着咬合,无论她怎样情动,他似是一潭搅不起波涛的深泓,却从不会稍有拒绝。
伍雀磬于亲吻之时睁开眼来,望去他微阖眼睫,那回应固然清浅,却并不显厌恶。
她与他薄唇分离,寸许处,呵气如兰:“告诉我,这九年你是如何度过,你又……是否恨过我?”
马含光轻颦眉心,将她拉近,难得主动吻了起来。
她觉得,他总有些避退,然而即便不语,他仍旧要向她传达:他对她有多在意。
后来某日,马含光于武王峰上白日走失,宫主被惊动,全宫上下都为寻他们的首座护法,整整一日煞费苦心。
“禀告宫主,马护法现正于蜃月楼外。”
伍雀磬风风火火赶去,见那人正对那空空楼阁的守门弟子做着比划。
她疾步过去,山巅有风吹来,顺那风中,她听到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语:“……你可有,见过我师姐?”
伍雀磬整个人定在原地。那守门弟子并不识得马含光,因此问他:“你师姐?如何模样?”
他略有停顿,便伸出手来,薄袖滑下,是一段削瘦手腕。那人先将手比于眉侧附近,却又好似迟疑,犹豫稍许,便将那手低垂下去,比在自己腰侧,道:“这般高。”
“你师姐?”那搭话弟子将人上下打量,来者看似不小,因此称奇,“你师姐是个小丫头?”
马含光眉头轻颦。
便于这二人对话之时,伍雀磬无声来到此人身后。马含光有正宗的易筋经在身,虽不知摄元功还剩了几分,但论内力却也是云滇少有,然而他自归时便不再动武,竟似连五感都多有退化。
直到伍雀磬百感交集地唤他一声:“马叔叔。”马含光回过头来,却未能回过神来。
他做了一梦,睡醒之后恍恍惚惚地踏出武王峰,迷失道路,他不知如何找回伍雀磬,重回故地,蜃月楼前,记忆忽就变得混淆且错乱,千头万绪。
当伍雀磬一句“马叔叔”过后,他自然而然回头应她:“少主。”
伍雀磬狂奔而至,险些撞翻此人:“马叔叔,你能说话了!”她搂着他又哭又笑。
马含光缓缓清醒,俯首视人,这人已能与他比肩而立,再不是记忆中那个嘴甜又擅讨好的小丫头。
马含光抬眼,见伍雀磬身后,万极各大高层围观注目,他笑着摇头,将人轻轻抱住,儿童咿呀学语那般滞涩且缓慢地安慰:“磬儿,不哭。”
伍雀磬最怕他劝,回回都是欲罢不能。
他失笑,收紧双臂。
……
事后首祭祀崔楚来替马含光诊视,说这便是要好的征兆,无论话语、记忆,他若愿意,总能一点一滴地捡拾起来。
伍雀磬趁热打铁,那一夜与他说了很多话。
武王殿中烛火摇曳,他搂着她,听她致歉,总反复说着“是我不好”,却又刻意回避那九年之囚。
“磬儿,”马含光抚摩她的手,“许多事都无需记得那么清,你欠我,我欠你,才是这夙世纠缠,欠的越多越好,不是么?”
“所以你就把以前的事悉数忘了?”
他道:“不是忘了,是记得太多,便前行不得。抛下一些,才能如你所愿,变得好起来。”
“不是的!”伍雀磬摇头,“这不是好,这根本也不是你!是我害了你,我要我的马含光,我要我的马叔叔,对不起……”
马含光将她转正,握住她的脸,低头吮泪,叹息着于她耳侧低问:“已经九年了,你日日都哭么?”
伍雀磬抬眸望住他。
他苦笑,晦涩道:“我如何舍得……”
伍雀磬破涕:“我曾经还想给你列张流泪大全的清单,如今反倒留了把柄给你取笑,我才没哭,日日都在笑。”
“是么?”他语调中混进些笑意,不似一直以来的寡淡,“入魔那时,我做过许多梦,有无数次,想要杀人,想要见血。但更多时候,只消想着如何收拾你,想你小时候怎样教训你,害得你放声叫痛,或是哇哇大哭,便什么戾气俱都消失无踪。”
“你这什么心思啊!”伍雀磬埋怨,“好吓人。”
“我错了。”他道,“那时的我的确吓人,好在你未曾多见。”
伍雀磬手指去描画他的脸,极深的眼窝,颇长的睫毛被她来回撩拨,笑道:“其实特别美,可惜我没能一直陪你左右。”
“磬儿,你并没有错,从今往后,已再无何人何事能将你我阻隔。过去几年,虽然难捱,但其实我也懂得,倾覆全部,闹一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未必就能给到你最好的结局。我想要的,不是将万事万物毁之殆尽,仅仅是你。”
伍雀磬笑他:“你一能开口,甜言蜜语可是张口就来。”
他将她发簪取下,放了床畔帷帐,与人相偕倒下:“我所能做的,又岂止是甜言蜜语?”
……
数年后,出云岫巅,万极内比早已改作内部考校。
马护法人于高台,居于正座,面无表情静观比试。
待一日的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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