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的生母是宋人,叫向男。大概是连年战祸吧,富人家里有了女娃就要准备着婚配生子延续香火,穷人家里的不过是被出卖充妓或者根本养不活,所以你娘家里才给她取了这个名字。她……我也是识得的。”
“原来我坚持了那么久,父亲不过是说了她的名字,而不是……攻宋。”白虚瑕脸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你父亲本就不想攻宋,但当年他无法违背他父亲的命令,他的才华也不允许被埋没。便是那个时候认识了你的生身母亲。她是江南女子,如江南的山水一般秀美,更如江南的烟雨一般温柔安静……所以你和乌禄才这般不相似……你看他额骨颔骨较你宽大许多。”
白虚瑕怔怔地听着李洪愿宽阔丰润嘴唇上下翻飞吐出的话语。父亲让自己去宋,去江南,去临安……兴许,兴许不仅是希望自己远离这复杂肮脏的宫廷,而且还是,希望自己回家罢……
“那父亲故去后……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李洪愿沉默半晌,缓缓说:“毕竟……是养了这么多年,这么孝顺懂事的孩子啊。”
“如今我什么都知道了。”白虚瑕抬起头,微微地笑了起来,对李洪愿的谎言讥笑不已,明明是当时的他还有利用的价值所以才没有动手罢,如今,他却是名满朝野,得到四叔的推崇,的的确确威胁到兄长的地位了……她却还说得这般堂而皇之!
“那么明年的今天,就是完颜容的忌辰了罢。”他说完这句话,静静地站着,悠悠地笑着,却不同于往常的谦虚,而是那般雍容恣意,白净俊秀的脸上,仿佛真的泛起了光芒。释怀的笑,戏谑的笑……笑他自己,自己二十年的可笑人生!为此他赔上了一切,赔上了从小在亲人身边,赔上了雪懿,还赔上了墨青玄!到头来,只不过……只不过!
他曾经也是快乐的孩子。那个崇拜着自己的父亲、热爱着自己的兄长,渴望着自己的母亲的幼龄孩童。他如此坚强地活下去,就是想,就是想……完成父亲的遗愿,让母亲多对自己笑一点!原来,一切都是一个骗局,自己是一个笑话。
白虚瑕无法刻画那个自己完全没有印象的生母,被父亲一直爱着的温柔女子,只是眼前这个低眉垂眼却凤仪庄严的女人,自己从小便想尽法子讨好的女人,自己当做最最敬爱的母亲的女人,语调平静地判处自己的死刑。
雪懿紧紧咬着自己的拳头,鲜红的血顺着皓腕流进袖口去,把雪白的袖口晕成一片妖艳。不停地告诉自己,他说不管怎样都不要出声,不管怎样都不要出声,却是觉得心底像有一把锯在拉来拉去,一头是完颜雍,一头却是李洪愿。
她,要杀死他么?怎么能够,怎么能够……!
“亏得此间只有你我和他们两个,否则无辜丧命之人又要多一个。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想必你都要赶尽杀绝了……”白虚瑕幽幽说着,似有所指。雪懿却蓦然一惊,知道他在提点自己,若是自己现在现身,救不了他,还会赔上性命。转念又想,你还是不是乌林答家族的女儿,竟然这般贪生怕死,何况是他,要死的人是他啊!即便陪着他一起死了,那又有何不可?正待推倒屏风,忽然听到白虚瑕又道:“只盼兄长和雪懿能好好地生活……”
雪懿正抬起的足又轻轻放下。是的,她要活下去,否则他身死的秘密将永远不见天日。她要活下去,等足够强大的一天,将这个秘密公诸于世。她要让完颜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怎样逼死自己最爱的兄弟。
“母子多年,我只盼你能答应我三件事。”白虚瑕又一折身,身法诡异不下雷火兄弟二人,已经收了剑,站在李洪愿四尺之外。雷火沙与雷火石立刻抽出古怪兵器指着白虚瑕,似剑非剑,细如树枝,却泛着莹莹的黑光。
李洪愿看着眼前这个清奇少年,没有犹豫道:“你说。”
“其一,完颜容的死因为恶疾,而不是被宋人杀死。我不想让兄长心中充满仇恨,也不想让我的死成为宋金开战的又一次契机……还盼您能答应。”
李洪愿思索片刻,道:“好。”她也的确考虑过,以二小王爷被宋人杀死为名,使完颜宗弼再出兵,只是兵戈连年,的确不是好事,如今她母子二人地位尴尬,不如明哲保身,他日若是完颜雍继位,再行讨伐之事,也的确非她所愿。
“其二,防范完颜亮,切莫与他闹僵,也不要信任。”白虚瑕轻声道,“其三……将这些书卷给兄长,让他好生研读。若是还惦记着这弟弟的旧情,望他努力去做到。”
“哦?”李洪愿看着白虚瑕打开手边的红木盒子,取出几本厚实的书籍,“我可以答应,但……”
“这是我上次回来一年与近来完成的定国安邦之策,兄长宽厚大度,文武双全,不拘小节而又有远见卓识,虽不愿与人争斗,但命格之贵,中年必成大器,届时只盼这些能够派上用场,莫要用于流血杀戮,只望百姓安康,国力昌盛,让他成为传世名君,也破了女真不修文不贤能的诅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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