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已经死去,秦桧已经掌权,宋金和谈事毕,墨青玄的命也救了回来……他,再没有留在宋地的理由。
白虚瑕回到会宁,已是岳飞身死、和议达成之后许久的事。朝中众人虽然不知道这二小王爷为大金出了多少力,完颜宗弼却是知道的。只是这小侄子回来之后,却闷闷不乐,连笑容都是强扯出来。完颜宗弼心知他在宋国多年,此番必定劳顿疲乏,更要打起精神应对即将来到的荣耀与艰辛,倒也未曾说什么,只是让张谨言多陪陪他。
这日张谨言正和白虚瑕下棋,却听环佩之声,原来是乌林达雪懿赶了过来。
“阿容,谨言,”乌林达雪懿笑得仿若红梅绽放,“天气这么好,却也不出去走走?”
张谨言瘦瘦弱弱,眼中却是精光闪烁,时至四月,北方依旧寒冷,此时他穿着一袭黄色裘衣,微笑温柔地就像未出阁的大姑娘,细长的手指夹起一颗黑子道:“这是南朝的棋艺,如今正和阿容琢磨,待下午再去罢。”说着下了一子在边星位置。
“第一场春雨都下过啦,贡胜山那边的獐子都出来觅食,我们去狩猎岂不甚好?”乌林达雪懿佯怒,“阿容,你回来还未曾摸弓箭呢,可别生疏了才是!”
白虚瑕此时却愣住了,只是听到她的话,第一场春雨都下过啦……第一场春雨都下过了么?会宁比临安要冷得多,临安的第一场春雨,想必早就下过了罢?一年又一年,那个约定始终也没有实现,然而如今,以后,是再无可能了……
乌林达雪懿见白虚瑕微微发怔,没有答话,便也乖巧地坐在他身边看他和张谨言的对弈。几十个回合下来,张谨言却是以微弱的优势围死了白虚瑕的一片棋子,提子之时,多了十数个。
“阿容,你是怎么了?”张谨言觉察出了异样,“这么心不在焉?我可是要生气了。”
白虚瑕笑笑,看着他关切的神色,突然想起小时候几个孩子一起玩闹的模样来。如今,他们都这般大了。张谨言是被父亲和母亲收养的,视若亲生,然而,唐绾的女儿,他取了名字的白鸿雪,自己也答应过,要待她若己出的……
“没什么,大概是这几天天气有变,着了些风寒。”白虚瑕笑笑,“要不,我先回去歇一下,晚膳时候再见罢?”
“这自然好!……”张谨言张了张口,看着旁边一脸焦急的乌林达雪懿,“那雪懿你送他回去好了。”
“谨言!”乌林达雪懿高兴地欢呼了一声,又道,“阿容,我们走。”
张谨言立在对弈的石桌边,面带微笑看着二人相携离开。这对天造地设的璧人……他摇了摇头,乌禄也是很好的……他这么对自己说。然而他不知道,这却是他看白虚瑕的最后一眼。若是他知道,他一定会拉住他,一定会让他快些离开此处……
多年以后,金国经历海陵王完颜亮的政变,又经过了完颜雍的继位,金国的全盛,版图的扩张,权势的加固,那么多的府第都易了主,那么多的宫殿都毁了基,这不过十方的红梅小院,残破缺角,被战火波及的石桌石凳,却始终都摆放着黑白两盒玉棋和石质棋盘,好似主人不刻便要与人对弈一般。
只是张谨言这辈子,都未曾再碰它们。因为那个人,已不在。
乌林达雪懿见白虚瑕果真脸色不好,以为他真的是着了风寒,不但要看着他宽衣躺下,而且还提来了热水,拿来了毛巾。白虚瑕看着她忙忙碌碌而微微红润起来的脸蛋,心下一阵涌动,却立刻克制住了自己的心猿意马。
“阿容,你在宋国,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罢?”乌林达雪懿淡淡地说着,适才的小儿女样子丝毫也无,“你最近,总是不开心。”
白虚瑕愣了愣:“没有,不过是……太累了。”
“我问过乌图鲁,他说,你在宋国,有个朋友……这次你回来,那个朋友一定很是担心罢。你也一定很想他罢?”乌林达雪懿灿然一笑,“阿容的朋友,我真想见见呢,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白虚瑕微微一笑,觉得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他很坚强,也很勇敢,脑子很好使,但是没什么心机,很容易就相信别人……他擅长丹青,又能听懂我弹琴,最厉害的是他十分能吃,一顿就能吃掉三只烧鸡……当然他也很会烹饪……他的剑法非常好,内力也很高……不过让人佩服的还是他的善良,他总是对人非常好,总是在替别人想。他很喜欢笑,眼睛和你差不多大小,笑起来的时候就像宋瓦江平原上的阳光一样透明……”
白虚瑕乱无章法地说着,乌林达雪懿也静静地听着。白虚瑕说了一堆,突然发现屋内的安静,不由赧然一笑:“我说得,有些多了。”
“不,一点也不多,我真想多知道一些关于这个人的事情,”乌林达雪懿明亮的双眼让白虚瑕想起了墨青玄,“这么些天了,阿容只有在说到这个人的时候,笑容才那么真。这个人……对阿容来说,一定很重要的罢?”
白虚瑕看着眼前的乌林达雪懿,他突然明白过来他为什么喜欢她,就像他为什么喜欢墨青玄……他们两人的眼睛,都是这样透明而清澈,没有丝毫杂质,对自己完全的信任,完全为了自己好……
“是啊,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白虚瑕笑笑,脸上有不经意寂寞的神色。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他……还恨自己吗?
“这个人……是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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