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画栋,挑檐涂丹,红渠绿柳,丹青淡绘的画风前鸯枕难绣,韶华散尽唯东风不殆,黯自聘婷的女子纤指挑拨着笼中雀,一屋绣闼的寂寥中相依相伴,腥苦涌上喉间,她深锁的不也只是个装潢济楚的笼子。乌牚心倒也时常探看过阮佩迟,除了应景的节日大多是派人前来邀约,翊湘宫中的阮美人,虽正值端宠汲汲也拂避不开兀自的孤影清霜,朝着这点乌牚心对于昔日姐妹的待见便是不加推托的,有时两人在沉香烬冉的闱中,一盘棋局的撑腮凝眉,时间倒也轻快如风。
借着淡漠的月光,黯晦的夜里柏梁宫后院那几簇赤团花,已大不似从前红瑙般的荧光,渺茫闪烁着,枯叶片片坠落,簌簌痧涩。乌牚心曲蹲在丛间也是一如的疲沉,盈袖流萤翩飞也无心去握住,前几日还是一片妖灼如焰怎地都萎靡了。这篱赤团花也不过是月前她悉心种下的,原先满园的桃粉丹霞到了如今这盛夏也就全然芜杂的模样,念及钟燊昊的房间有一面窗户是朝院子开的,总是要袭面扑出一种神清气朗才好,便特地挑选了此花。
对准浮虬起来的根部,乌牚心缓缓地倚斜了手中的葫芦瓶,瓶中滴落出的冥红色清露倾注了她的款款神思,这瓶从阮美人那里得来的药露据说产自她们慎郡,那儿瑰花丽草缤纷,对于这些扶株回生之药的功效大抵是可以信赖的罢。
回过神来,她看到钟燊昊的房内还是一如冰雪琉璃般亮堂,盏盏并排的银座油灯影子扫落在窗纱上,细密得分数不清,便抬轻了步子躬伏到窗台下,流转起堪比月色清辉的眸子,好奇地揣度着房内的举动。传出的声音虽是极轻,细细辨析下除了钟燊昊的,另一个醇朗如深谷幽泉,便是了梓王高离霍,乌牚心不禁抽手按在喉腔上压抑下了震颤的悸动。
他们煮茶而谈,盘桓了许久还是留滞在栖棠公主身上,其实及这之前整个后廷都传遍了,栖棠公主心口上有一颗凝脂大的红鸾痣!
虽然从栖棠公主那日的的手足慌措中得到了证实,乌牚心未免疑云笼罩。生于寻常人不可亲近的贵胄之家,一个闺阁少女如此隐晦的砂痣,在层层丝缎的遮裹下旁人又是如何得知,只是在他们的话锋中神绪被带到了一个朦胧的过去。
十六年前的晴夏,司马大将军钟贯京奉命征讨淮辽叛军,同年六月,独居府邸百般聊赖的德仙长公主便随皇上前往铜川的玉华宫避暑,同行的除了后廷的嫔妃,便是皇上身边为数不多的权臣。
纵是已身怀六甲,山风恬幽的铜川山飞瀑如雨,碎珠拂面,德仙长公主酣畅于此般葱郁的鸣涧中自是淋漓得抛却顾忌。闻说山腰间的铜川寺中棠花喷菲蓄艳,也不及多带随从侍女,就和几个女眷欣然前往。
便是这天在铜川寺中,德仙长公主腹如刀绞,女婴的落草毫无征兆,慌慌张张中侍女除了匆促赶下山去通告稳婆便再无所措。躺在古寺的木榻上,疲竭惨白的德仙长公主掐紧了手中圈圈绞起的丝帕,窗外映入的海棠已不是先前的温润馨溢,恍惚间成了妖异泣血,脓红中**着膻气和血腥。
万幸从后禅房走出一个谙熟千金一科的老尼,未及多久啼哭声便哇然响起,待到众人赶及女婴已是沐浴扎束稳妥,这才一片笑逐颜开。细数起陪侍在德仙长公主身边亲历有惊无险这幕,捧抱过方呱呱坠地的婴孩的,仅有已然薨逝的文顺皇后,薛淑妃,和权炽遮天的太尉孙长韦的夫人殷椒蕙。
房内的紫砂几案前,高离霍絮絮地冥上眼,端起茶盅呷啜了一口,稍加停顿在唇齿间薄凉回甘,前腔中似是抽进了更多蒸晕的茶气而微略胀起,半晌仍是闭目不语。
昆嵛山上太真派出道,二十五年前昆嵛试剑上的魁主,太尉孙长韦,这是高离霍抑抑在心底多久都不愿再掀及的名字,而这个清澈的夜里忽地触碰,还是这般心颤齿寒。原来一年来的克制式的修炼平复只会在创口愈磨愈烈,滴血的痛楚仍是一如的鲜明显目。
当年征讨慎郡叛军,隶属太尉主管的兵部轻描淡写地挥拨了三千骑兵,其是否居心借此胁迫高离霍持出秦女剑挂帅出征无人可知。兜鍪少年,所领的又是向来追随自己的群雄属兵,横驱腹地骁披难抵,自是不会作计思量。且不提功名麒就,历来威名赫赫的师队未及还朝,太尉孙长韦的参本已然抵达龙案之上,一把莫名屠寨的大火不容喙驳地以纵泻私愤的荒唐缘由扣下,此桩陈年旧案还被朝廷借胡宁安番的的政策一再淡化,自此奔诉无门。
钟燊昊虽是平地里恣意玩笑,心中却是明镜深悬,从高离霍僵征的睫稍就明唔了他刻骨的懑然,沉吟一下,“霍叔,其实你心底也是对孙长韦百般肃疑的罢”。
“唯今之计,只可徐缓而知”,高离霍淡淡地应道,“只是我在这里等了一宿如何还不见你的探子回报”。
“原来霍叔也得知了”,钟燊昊神色一凝,“今晚前去东瀛大使府邸中的燕鲍,确实是遵授我之意。只盼能探得起其子所受的品行管教如何......”
高离霍断言道,“你似乎很是倚重燕鲍”。
“他自小便是一个孤儿,被江湖世家璧音山庄的庄主郑关谷收留,与太真派诚是无半分连蔓。璧音山庄素来以铸剑练器菲名,且其冶熔之术向来家族独传,授男避女,奈何年事已高的郑关谷膝下唯一yòu_nǚ,而蒙养于庄中的燕鲍已然形同义子,便得以承得璧音山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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