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点各处岗哨士卒,常虎臣营中四处巡了一圈。夜寒雾重,熊居山虽得地气之利,山温水暖有温泉滋补,到得入夜仍是冷得厉害。叶赫大寨位置已在熊居山东北外围山麓,流至此处地气温暖已减大半,温泉也仅是水不冻结,比诸山内温暖不可同日而语。天上大雪飘飘降落,在草上积了薄薄一层白色,刺骨肆虐寒风中,众哨卫士卒持枪背戈警惕非常。不曾因主将恩典将防卫懈怠。
大营各处都有北镇军将校士卒驱使蛮族俘虏赶工修建,将黑土夯实,将一桩桩粗大的树桩打入冷硬的泥土中,沿着大寨外围再竖起一道坚墙。这是来年安顿迁至屯民的军寨基础。大晟朝廷虽顾忌北镇军日益膨胀,废止先前鼓励流民出关之策,改以限制禁止,但地方官府并不愿为之。流民聚集极易生事,骚扰地方又是一场过失,驱赶尚且不及谈何限制呢?多半阳奉阴违,以免影响考绩晋升。朝廷既安顿无方,所谓禁令不过是场空谈。
常虎臣甚是欣喜安慰。待得来年迁至屯民安顿,开垦荒地转牧为农,或者还可设上军马场一处,有得三、五万屯民在此筑城而守此地固若金汤才可算是真正归了大晟。他一路抚慰士卒温勉有加。军中老卒虽知他年轻,大半年长于虎臣亦不敢相欺。这位千户着实了得!年方弱冠已勇贯三军,举鼎退蛮,校场搏杀在下层军卒间已传得神乎其神,尤其来至遥城后,渡河夜踏蛮营,长军东征叶赫族地,养成了赫赫威严。见他行过,士卒无不凛然。
横行翁钱方祖所居营帐离中军大帐不远,这般一位高手驱使其上阵撕杀常虎臣难以指使得动,统兵作战亦非钱方祖所长。横行翁金刚铁腕独步天下,雷霆刀法霸道无双,可骑射功夫未必及得军中一小卒。将他安置中军帐旁也算护卫主帅,寥胜于无多少有些作用。
“师祖爷爷,孙儿看您来了!”一入帐中常虎臣吓了一跳,帐中炭火未燃冷得怕人,钱方祖形容憔悴的横抱画卷坐在一旁,晃眼看去竟是饿了三、四天模样。常虎臣大惊道:“军中小卒竟敢对师祖爷爷不敬至此吗?待我唤二狗来重重责罚!”
钱方祖闻似未闻,待得常虎臣多说几句猛然怒喝道:“莫来呱噪!”常虎臣噤口不敢言,钱方祖闭目沉思,静坐帐边纹丝不动,良久忽然双目一张精光暴射,双掌拍地腾身飞扑,似雕似鹭连续翻滚。只见他飞扑击抓威猛凌厉,同样的姿势几次重复探索,每使一遍就略有不同,初始杂乱无章,到后来脉络愈见清晰竟创出一式精妙招数来。常虎臣凝神观看,心下又惊又喜,恍然大悟:“师祖爷爷这是在参悟《百鸟朝凤图》上的绝世神功啊!”想到仗之可横行天下那句评语,常虎臣也是意动,留在帐中潜心记忆。钱方祖飞扑纵跌如虎猿大鹭,盘旋有鸟雀之轻灵,如黄鹂高歌直上柳梢,俊逸处如风飘,如雪舞,动则如雷霆静则如山岳,飞扑击抓迅猛凌厉又似猛禽大雕,稳重雄健处又如崇山峻岭如来佛祖八风不动。劲力变幻莫测,虚实相应动静相生,张不觉其空,缩不觉其促,一曲一伸之间都潜藏着莫大道理。险绝奇绝妙到颠峰又不失磅礴大气,掩藏着雄浑刚健的气蕴与金刚铁腕、雷霆刀法一脉相生,又多了轻灵巧变,将两门绝学推演发挥得酣畅淋漓,直看得常虎臣神驰目眩,抓耳挠腮,喜不自胜。
这一晚师徒俩心意相合,沉浸于《百鸟朝凤图》揭示的上乘境界中,心神俱醉物我两忘。直到天色发白常虎臣方才回醒过来,忆起身份来意,他暗道不好:“钻研武学极耗心神精力,师祖爷爷毕竟年事已高,这般不吃不喝下去只怕是支撑不久!”踏上前去靠近钱方祖唤道:“师祖爷爷?”
方才靠近身来,只听钱方祖暴吼一声,左掌急伸向着常虎臣右腕抓扣过来。当真是星剑光芒,如矢应机,霆不暇发,电不及飞,常虎臣不及反应已被老人一把抓起,身体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足下一轻,咽喉、胸膛、小腹连挨三下,整个人向后摔飞出去。钱方祖收势站在帐中意态睥睨豪雄,丝毫不见疲态,哈哈笑问道:“虎臣,师祖爷爷这一路新悟招式如何?”
常虎臣那三下挨得甚轻,知道师祖爷爷已经想通了一个关节,由沉思中清醒过来,翻身爬起,涎笑嘻嘻地道:“师祖爷爷学究天人让孙儿大饱眼福,天下第一真是非您老人家莫属!”钱方祖却不受他马屁,佯怒骂道:“讨打!”拂袖又摔了他一击,动作间却放得极其缓慢,让常虎臣看得清晰,将这一式绝招传与他知。口中“嘿”地一声道:“天下第一?你那位本家叔公就未必在老夫之下,他才当真是学究天人!”常虎臣心痒难耐,对于常叔种种神秘少年时不觉得,从军以来却是听闻多次了,但又无人与他解说清楚,逮着机会追问连连。钱方祖却不再提,自说他叔公不肯说明必有用意,不好越俎代庖。常虎臣也拿他无法,服侍老人用过早餐睡下安歇,心头稍安离开自去了。
一夜未回营帐安歇常虎臣不觉困倦,终是放心不下,打起精神营中各处再巡了一圈,勉励各处士卒各自努力不可懈怠,打着哈欠回营自去歇息。路过中军营门之时亲兵哨卫向他行礼脸上总挂着古怪笑容,常虎臣也未细思。沉浸于武学之中其实是极耗精神之事,常虎臣虽等闲熬得夜晚不睡此时也有些支持不住,头晕目眩掀开帘门向牛羊皮毛厚毡铺成的软铺上倒去。
“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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