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豆灯火映衬下的大厅内,低垂着头的少年正被鞭子无情地凌虐着。
那执鞭的人是一名妇人,一身华贵艳丽的服饰却难掩她神态中的癫狂,少年的手被反折到身后,身子屈辱地跪爬在地上,单薄的衣衫已经染上了道道血痕,只是他却倔强地紧咬牙关,不让那疼痛迫使自己泄露丝丝呻吟,颤抖着直挺的背脊是桀骜的坚持,脸上的表情有着对那名妇人的怜悯。
那隐忍着痛楚的面孔分明便是四年前雨巷中的恨秋。
“小杂种,又去偷东西了!看老娘不打死你这个小杂种!”无意中撞见恨秋眼中的怜悯,妇人心中一痛,大声地呵斥,鞭打在他身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
“咳~呵~我不去偷,我今天能吃什么?泔水桶里的烂菜馊饭吗?哈哈~~~我可是你的儿子,你却任由着那个男人虐待我!反过头来还要教训我偷人家东西!真是好笑啊!”恨秋大笑着,胸口明明痛得快要窒息,眼里却偏偏干涩得流不出一滴眼泪。
是啊~~~怎么可能还会流出丝毫的泪啊!明明在第一次遭受养父的虐待和母亲的毒打时,便已流干了。
说到自己的那个便宜父亲,恨秋将头稍稍仰起,那个男人正坐在那个高高的位子上冷冷地俯视着这对母子。
在他的眼里,大堂中发生着的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可供消遣的闹剧吧。
“呵呵~~~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做错的我会遭遇这些残酷的对待?”恨秋嘶声狂叫。
却惹来更为残虐的对待。
扶住额头,将回忆收起,恨秋抬头瞧着草庐上那狂草的横幅。
剑秋草堂。
哈~~~这里面住着的就是我的亲生父亲吗?
“低头!”耳畔传来这声警告的时候,恨秋的头被一双力道十足的手摁到了地上。
“剑秋,求求你救救崇康吧!求求你了!”身侧传来悲戚的恳求声,声声如泣血的杜鹃。
许久之后,草庐里面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夏夫人,为何要违反约定呢?”
清冷的嗓音让恨秋感到一丝丝的熟悉。
“呜呜~~~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家、我家夫君听到你活着的消息,千里迢迢赶到会稽来,却、却遭到仇家的暗算。我想来想去,也只能厚着脸皮来求你了。”原本端庄华贵的妇人将脸上的妆容哭得一塌糊涂。
“女人和小孩进来,另一个人留在那里。”里面那人如此道。
“好好好!”夏夫人大喜过望,回转身深情地望了眼躺在恨秋身后昏迷着的男子,蛮横地拽住恨秋的袖子将恨秋拖进了草庐中。
敞开着的大门内,一身青灰色衣衫的男子端坐于大堂之上。
恨秋低着头跟随着母亲进了门,在大堂中央停下了脚步。
“剑秋,看在我们昔日的夫妻情分上,请你救救崇康吧!”夏夫人弓着腰,再次恳求。
“我冷剑秋医治人的条件莫不是忘了?”
“我已经没什么东西好失去的。唯一称得上是我的东西,也就是这个杂…小子了。”夏夫人将一旁的恨秋向前推了一把,“而且,他是你的孩子!我把他还给你!你觉得如何呢?”
“恨秋?”如细细咀嚼般说出恨秋的名字,剑秋疑惑地望向恨秋,却见恨秋一直低垂着头,顿时一股怨气涌上眉间,“抬起头来!”
“快点抬起头来!”如此教训着的夏夫人见自己的儿子没有要抬头的意向,转身泄愤似的将恨秋的脸庞抬起来。
四目相交。
“是你?”本是一脸倔强臭着脸的恨秋惊喜出声,“你是那个老好人?”
“呵呵~~~”无意间,男子轻勾起嘴角,将丝丝缕缕的笑意牵扯了出来。
恨秋和夏夫人皆被这笑意惊呆住了。
夏夫人不由地心生感慨,三十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真挚地笑着。
“啊——你终于会笑了!”是恨秋的掩嘴惊叫先把这气氛打破。
“是呢。”剑秋清清浅浅的应声后,转而冷漠而疏离地问向恨秋身旁的夏夫人,“夏夫人,这‘恨秋’的‘恨’字,是你恨得我,还是那个男人恨得我呢?而这个小子,你又凭什么说是我的孩子?”
上一刻还见这人软化的态度和笑意,下一刻这人却冷漠地质疑,夏夫人呆愣当场。
恨秋却在剑秋的冷漠眼眸深处窥探到了深沉的痛苦与浓烈的寂寞。
这与我血脉相连的父亲,原来也在痛苦着的呢,而他的寂寞是不是也如我般?
这一刻,恨秋奇异地发现,自己因为父亲眼中的痛苦和寂寞开始恨起了自己的母亲。
也是在这一刻,恨秋做出了改变他一生的决定——
下一话《如今有谁堪摘枝》,舅侄篇先缓缓,目前灵感枯竭,先放这些,交叉着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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