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乔微讶,怔了一下。及至看到信封上的字,更是久久回不过神来。
精致的碧云春树纹路上,“乔儿亲启”四个字显得异常醒目。
熟悉的称呼,熟悉的字体。
见字如见人,漪乔盯着那四个字,眼泪便忽然不受控制地往上涌。
她有多久没听过他这样叫她了?
漪乔只觉一阵恍惚,捧着盒子的手都微微颤抖。
“母后?母后?”照儿见状,不由出声唤她。见她没有反应,便凑上前来看。待瞧见上头的字,惊讶道,“爹爹给母后的信?”又瞧着那个盒子,好奇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漪乔手指收紧,重新将盒子盖好。
照儿怔了怔,诧异道:“母后……怎不看看爹爹写了什么?”
“暂时不看。”漪乔抱着盒子转身就走。
“母后!”照儿喊了一声,追上来,“母后昨日与儿子说的那件事情……母后到底要延期多久?”
漪乔默了默,道:“一两年。”
照儿惊道:“那么久?!”
“我也不想要那么久。”
“母后到底……到底要做什么?”
“这件事你不用管,”漪乔回头道,“但是记得,保密。”言讫,转身离开。
照儿望着自家母后的背影,一脸的无可奈何。
母后的行为近乎胡闹,但有爹爹的遗命在前,他也不敢违逆。然而总这么拖着,他又无法接受。
还是希望母后早日想明白。他在心里叹道。
人定时分,紫禁城内一片阒然。
明日便是二十四节气里的小雪,夜里虽然没有起雪,但寒气极重,已然有了些严冬的意味。
漪乔披衣站在打开的窗扉前,迎面而来的冷风刮得她面颊生疼。砭骨的寒意浸透肌肤,在四肢百骸窜行,她的手脚都变得冰冷麻木。
她想起每到冬天,祐樘的手都很容易泛冷,她总交代他出去之后记得抱着袖炉。这个时代的北京似乎尤其寒冷,每年一入冬她就总担心他天天出去上朝议事会受冷生病,他出去前她都要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不知道他如今所处之地,是否始终温暖如春,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漪乔望着迷蒙凄冷的夜色出了会儿神,合上窗牖,回身摩挲着白日间在乾清宫找到的那个盒子,一脸踟蹰。
那是一个用紫色纸张包裹起来的方形盒子,原本是用一条长长的宽丝带缠绕包裹起来的,顶端的位置还盘绕成了一朵别巧精致的花,但因为拆封过,丝带被抽了下来。虽然保存得十分仔细,但因为年代实在太过久远,盒子的边角处有几处磨损。
这里面装着她送给他的第一件生辰礼物,一条料子上好但手工拙劣的围巾。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八年,但漪乔还记得他当初拆开这个盒子时小心翼翼的动作,以及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的会心浅笑。
她拿起围巾,瞧了瞧上面歪歪扭扭的针脚,往事便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当初他的生辰迫近,她想来想去决定送他一条围巾,但她的女红实在是糟糕,她硬着头皮一遍遍和宫女请教,一遍遍认真地学,结果仍旧做得拿不出手。她犯愁之下,怀着些恶趣味的心思,做了个自觉讨巧的阿狸小公仔缀在了围巾的尾端,稍作填补。却没成想,她的手艺实在太差,做出来的红狐狸被他当成了红狗。
然而即使是这样粗劣的手工,他也一直小心保存着。
平日里他还时不时拿这条围巾调侃她那无可救药的女红手艺,她就暗自猜测他可能一直存着,从清宁宫带到了乾清宫。
白日里看着送丧队伍经过时,她忽然想起了这件事,于是赶回宫翻找,果然被她找见了。证实了之前的猜测,她只觉心头更加酸涩。
漪乔的手指轻抚过围巾上柔软顺滑的皮毛,他们当日的对话似乎犹在耳畔。
“你知道么,我以前听人说,送围巾是有寓意的。”
“是要把我永远都圈住么?”
“差不多,寓意就是……爱你一辈子。”
何止一辈子,我们定好了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
漪乔垂眸缄默。
她盯着盒子半晌,慢慢从围巾下面抽出了白日间看到的那个信封。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当时他与她说的一番话——“其实我不喜欢庆祝生辰,因为每次生辰之时,我都会不可避免地想到母亲,就好像把还渗着血的伤口重新扒开来一样。我降生的那日,其实没什么可庆祝的,那不过是我所有苦难所有折磨的开始而已。
不过那是之前的想法了,或许自从和乔儿相遇的那一日开始,我的世界里便不再如从前一般只是充斥着痛苦。”
漪乔的目光幽深邃远,手指一点点蜷起。
她捧着信封,眼眸里满是犹豫之色。
她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但又怕知道。
这信是他什么时候写的,为什么会放在这个盒子里,他又是如何算到她会来找这个盒子的?
她怕在信里看到什么不愿看到的,所以一直没有拆信,反而将之放在了盒子的底部。
要不要看呢?
漪乔几番犹豫之下,最终又将信封压到了盒子底部。
什么时候忍不住想看了再拆不迟。何况,如果一切顺利,那么后年初她就能再见到他了,到时候怎么样都好说。
暖阁里温暖如春,然而却暖不到心里。她想起她即将要做的那件事情,心里就直打鼓,她实在不确定自己能否成功,她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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