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浑噩中惊醒,崔绍唐感觉身下绵绵,身体也是绵绵,像是在云端。高楼上割面的风声和飘然坠落一百五十米后撞击的“吧嗒”声犹在耳际回响,不应该是冰冷而坚硬的水泥地么?
思维继续混乱,五感却在次第恢复。眼皮是沉重的,舌头一卷却只是干涩、浓浓的苦。阻塞的耳道有所通畅,将一些还显遥远的嘈杂声灌入他的耳道,震鸣鼓膜。
“不管怎么说,我好像还活着。”
当这个念头从混沌思维中闪出时,崔绍唐不及睁开眼睛,就将手伸去枕头下——那里该有把枪。
“嗯?”黏住的双眼仍旧一片模糊,崔绍唐心中却是“咯噔”一下。
没有枪,甚至没有枕头,他摸到东西有棱有角,硬邦邦地撑着他脖子和脑袋。
“不可能!”崔绍唐不死心,右手在那物件下来回摸索三遍,结果却是让他大失所望。
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枪,没有他熟悉的刀,甚至一些他永远随身携带,不离须臾的小玩意,都一概全无,触手只有溜光、滑腻,以及按压得到的绵软。
他可以确定现在是躺在一张床上,难道是被人救了?这点不敢肯定。不知源头的强烈陌生感让崔绍唐心中极度不安。他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只因为他的职业。
崔绍唐是间谍,间谍里的精英,精英中的王牌。他从小到大都在学习那些驳杂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内容,接受常人难以想象的残酷训练。这些他咬牙撑过来了,而且的无比优秀。从他正式开始接受任务起,就从不曾失手,直到那天。
那天他失手了。然而间谍是不能失手的,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如果,也无法存档。
唯一的一次失手就成为崔绍唐间谍生涯的最后一个任务。而任务的失败,让他不得不从五十层高楼上,像是归巢的乳燕般,轻盈跃下,结果应该只有一种可能,惨死。
死,对于崔绍唐来说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崔绍唐的自我信仰可以让他无畏地狱,但他却不敢保证他的意志能够战胜那些手段,那些他自己学过,甚至是对别人使用过的手段。
既然没有死,崔绍唐现在有理由开始担心,担心那些手段。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收手揉搓双眼,意图用这种方式来平复心跳。当他再度睁眼后,终于能够看清楚眼前的世界。
一个“木框”笼罩着他。深褐色拳头粗细的方料构成两米见方的木框,纵横的木梁上,满是祥云、荷花等图案的浮雕,别的不说,至少刀工流畅、形象生动。显然所有的地方都经过细细打磨并且上过漆,所以才会流淌着一层蒙蒙的光芒。
这个木框子在崔绍唐看来已经是非常精致,然而更让崔绍唐惊讶的,是笼罩着木框的那一层薄薄的纱。隐隐泛着淡淡黄色的纱,围着木框形成一个没有合拢的纱笼,应该是某种丝织品,但却薄的仿佛是一层青烟,如此高超的技艺,在崔绍唐的印象之中,好像只有中国丝绸博物馆里,有过类似的东西。
“这应该是,蚊帐......那这个框子就是......床。”崔绍唐将眼前之物跟印象中的一些概念想对照,终于判断出,自己应该是躺在一张样式异常古老的床上。
床都是这般古老,那放床的这个房间......透过那层青烟般的纱笼,崔绍唐看到了最高处的房梁。比他脑袋还要粗大的房梁,每根怕不是都有五六米长,横亘穿越头顶,架于两头山墙之上。一根根光洁溜溜的椽子架于房梁上面,整齐罗列着的青瓦,像是鱼鳞般镶嵌在椽子之间。
颈项嘎嘎转动,崔绍唐微微抬头,将视线下放。他看见粉白墙壁、半凸出的朱漆木柱,还有窗户,镶嵌着琉璃片的窗户。
整个环境给崔绍唐感觉放佛是身处后世的古庙大殿,只是面积小了。光线从屋顶和窗户上的各色琉璃片中透出,映入迷糊眼帘后有些七彩光晕。
眼前的景象让崔绍唐有片刻的失神,他下意识地坐起,脑袋却是“嗡”地一下剧痛起来。疼的他像是灵魂要出窍,或者说他恨不得灵魂出窍,远离这疼。
“究竟是怎么回事?”
崔绍唐浑身开始颤栗,甚至连后背都有黏糊糊的感觉出现,为了抵御这撕扯灵魂般的疼,他不得不将全副注意力集中在双耳,屋外喧嚣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被崔绍唐强制忽视的头疼,却反而是渐渐退潮似的去了。
不过此时崔绍唐已经没有心思去关注自己的头疼,只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已经被外间的人声所吸引住了。
那是一种古怪的声调,好在崔绍唐训练有素,很快他就肯定这是某种地方口音,但终归还是汉语。
职业习惯让崔绍唐开始拾掇,压在身上的古老绣花棉被也就算了,可当他掀开那层绣花被,又被身上的穿着吓了一跳:浑身上下一颗纽扣都没有,系住裤头不往下掉的,就是一根细细的,毫无弹性的,丝绸裹成的,绳子。
每个人对自己的身体都是熟悉的,崔绍唐更不会例外。然而即便是隔着一层湖绿色真丝质地,样式古老的衣裤,崔绍唐仍旧在第一时间感觉到强烈的突兀感:
“这...这是谁的身体?”
脑海中闪出这个念头,崔绍唐最先想到的,是被人下了药——必然是某种强烈的致幻剂。他对药物的抵抗能力远超常人,寻常的致幻剂怕是对他没有半点用处。然而若真是药物,即便不能抵抗也会有所觉察。
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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