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既然仿效了军功赐田,何不连赐给奴仆,也一并仿效之?
“取高丽贱人,赏给立功军士。又或有家中男子从军、而劳力缺乏者,也赏给奴仆。数量上有所区分就是。如此一来,既腾出了大批的汉儿壮年可以从军,且有军功封赏为诱,不用主公下力气去征召,说不定他们自己就人人踊跃,个个争先了。二来,又不误耕种农田。岂不大妙?”
“可是,按你话说,这些被赏赐给军士的,不一样依然还是为奴么?给其自由云云,从何说起?”
“此为权宜之计。肯定不可长久加以实行的。定个年数,为奴仆满若干年,或三年、或五年,之后即可给以自由。做的好的,还可以赏赐给田地。且在为奴期间,也允许他们读书,也允许他们向上,如得到家主的称赞许可,也可提前削去贱籍。苟有才能、若更有为我海东献计献策,确有功劳的,也不以其贱籍为念,可以当即拔擢为吏。试想,那些个的高丽贱人们,还会不趋之如骛,甘愿乐从么?放而将之,更不但可以将他们赏赐给益都百姓,也可以同样地赏赐给辽东百姓。
“我虽受限形势,暂时不能‘开源’;可是,若按此实行,不就也可算是‘节流’了么?主公英明神武,尽管如今处在元军的封锁包围之下,但早晚必能大败察罕。也许用不了三年五载,定能就尽取中原。等到那时候,自然也就不会再为区区高丽人多而愁了。而等到那时,再将此政取消。是得此政之利,而无有此政之弊。何乐不为?”
罗国器击节赞赏,说道:“好妙计!果然妙计!”又问,“迁徙益都豪民事,中涵为何以为是有利将来?”
罗国器本为山东人,海东上下谁人不知?方从哲也是知道的,因此笑道:“迁徙豪民,利在将来。罗公才识深远,对此岂会不知?又何必再问?从哲也知,桑梓情深,也许罗公是或有不忍。但为人臣者,功在社稷,利在万民。公之为人,虽然‘稳厚’,从哲万万不及。但是,公却也有一病,亦病在稍嫌过‘厚’。从哲与公出使浙西,对公的器量与才能都是非常佩服和敬仰的,有一言相劝:虽不忍,却也不可不行之也。”
遥闻街上更鼓,已是两更。方从哲不再多做停留,即起身告辞。
罗国器又亲送他出府,见他是一个人来的,因为夜雨路滑,又叫了两个小厮,打起灯笼,吩咐送他回家。看方从哲远去,罗国器自转回书房,又将他的意见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直到夜深,这才将就睡去。
睡不足两个时辰,又起来。盥洗、穿衣、吃些饭食,准备妥当,命了轿子,来到燕王府上。
时天色未亮,而罗国器到时,见王府外已经停靠了一溜不少的轿子与乘马。门口接连碰着好几个熟人,也都是赶来参与朝堂议会的益都官员。彼此寒暄,分按品秩,前后进入王府里的议事堂之中。
邓舍勤政,他也早早地就起来了。很多时候,他都是不拘小节的,也没等群臣到齐,就先也来到了堂中,登上了正位。
看见罗国器等人进来的时候,他本来正与洪继勋、姬宗周几人说些闲话,即放下话头,笑容可掬地道:“罗公昨天才回来,路上辛苦。今天起的倒也是挺早。我这前脚才到,你这后脚就来了。”
罗国器也是忙谦恭地一笑,说道:“主公勤政,臣等岂敢贪睡?”
君臣问答,颇相融洽。待及有资格参与朝堂议会的群臣到齐。几声磬响,诸臣入班,正式的议会便宣告开始。头一个议题,就是接着前一天,继续讨论庆千兴的条呈事与洪继勋所提议之迁徙豪民事。邓舍先不及等别人言,洪继勋等的意见,他早就知道。昨天议事,罗国器推说不熟悉情况,没怎么言,今回议事,他先便即点了罗国器之名,教他来说。罗国器应命而出,跨列出班,讲出了一番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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