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渠之西有两座山——华道山、天行山,两山之间有一谷地,那妹儿湖便在谷地之中。华道山上又有一个半月峰,半月峰高,常年积雪,雪融化后顺着山溪流下积在谷中,便是妹儿湖了。寒冬时,那湖水又冻得结实,尤其适合冬补。
雪水纯净甘美,雪水中养的鱼更是鲜美,冰湖下的鱼也是紧致通透。陈国人管它叫冰鱼,向来是懂得吃食的贵人的首选。陈休虽是懒散,却不是个奢靡的主,与吃食也不这般讲究。冰鱼向来体格小,鲜见超过二斤的。那日听说大风楼新补了条五斤重的冰鱼,要趁着年后新开业之日公开竞卖。陈休也和几个公子哥去凑热闹,却不想竟打碎了鱼缸,闹腾了半天鱼也死了。这冰鱼就讲究个鲜字,如今死鱼哪还值半分?陈休便要赔那鱼钱,店仆喊价三百两。陈国此时一个二品武将一年俸禄不过一百二十两,这条五斤的鱼要价三百两可谓是天价了,陈休哪里有这许多银子?陈王一向不喜他和这帮fēng_liú公子一起,若是给他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顿训斥。
正吵闹间却听后面一人道,“那条五斤重的鱼,不见得比河鱼值多少。”
众人哄闹间突然静了下来,齐齐后头看向那个抱剑的男子。那男子约有二十七八,人长得温雅,一身青色长袍外批一个白色雪狼袍,正淡淡笑着。
“在下正是这处的店主。”那人上来自报家门。
众人这下笑了,哪有店主说自己的东西不值钱的?
那人却道,“这世间五斤的鱼也并不罕见,罕见的不过是冬日五斤的鱼。而冬捕的鱼之所以贵重,一来是冬日恶劣,难以捕捞,二来是它肉质紧致鲜美。冰湖之下,鱼长到二斤几乎是妄谈。那五斤的鱼即使长成,也不过和普通鱼一样,哪里有什么稀罕。”
陈休见这店家为他解了围,便要谢他。那人道,“谢到不必了。敢请公子喝杯茶,望公子能答允。”
陈休心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受了他的恩惠一时也不好拒绝。若是什么小事就是答应了也无妨,况且自己无钱无权只除了这个公子的身份,其他还真没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
那人引了陈休到一处小楼,室内焚香,却没什么气味。茶是普通的茶,水也是普通的水没什么稀奇处。一共两人那人却摆了八个茶碗,那一个个茶碗中却没几片茶叶。陈休道他这样摆法应该是用开水直接冲茶了,只是煮茶的器具倒还挺全。那人却又把茶碗中的茶全倒入煮具中,水开了三辊,那人却又倒了五杯茶,才道请。
陈休心道这真是会装神弄鬼,尝了一口道也是一般,心想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便道,“你这般招待我,有什么事便说吧。”陈休心说,你说了我也不一定帮你。
那人笑道,“公子果然爽快,我做事也不喜遮遮掩掩。确是有件事要公子帮忙。”
“你不会是弄了条快死的鱼就在这等着我吧?不过你既然帮了我,有什么事说来看看。我若帮不了,最多不过把银子还你。况且你这人好不知礼,咱们相交未报姓名,却开口要人帮忙。”陈休笑,看这人多半是外地来的,说不定找错了人。看那人举止风度,请他帮的事他多半帮不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公子不必担心。在下只是想见一见陈王,望公子引荐。”那人说着作了个揖。“至于姓名,未道显达,不敢通名。”
陈休也不在意。却是听他所求却是一愣,心道竟然是这事。他虽是能帮,可却不能帮,便道,“高渠的人都知道我不过是个空空的架子,在陈王面前还真是没分量。也不怕你笑我,我那伯父见我一次便要打一次,我若是引见你,你这辈子应都见不到陈王了。”陈休心道你知道我的身份,看来是早有预谋,谁知是不是别有居心,他哪里能答应。
那人笑笑,心道竟没看出来陈休竟会如此,略一沉思便道,“我若是心怀不轨也不会找到公子接近陈王,在下不过一读书之人,在这世上却想有番作为。只是家世卑微又无人赏识,才想请公子引荐。”
陈休一乐,原来是个自荐的人,他虽也知道,可这些人多半是找他两个哥哥,找他的却是头一遭,“你要这么说,我也是能帮你的,就是我这帮你可顶着一顿臭骂。你若是没什么本事,倒霉的可就是我了。”陈休前些时候刚惹了祸,现在哪里还敢碰陈王的逆鳞。
“看公子五岳丰、四渎成,是个天生富贵顺心的人,哪里会有什么倒霉的事。”那人笑道。
陈休心道怎么满口算命先生的话,道,“你若是想凭这算命的本事谋个官当当,应该去信陵找皇帝老子,来陈是来错了!”陈休笑,旋即又道,“你不如先看我的命怎样?”
那人半是调笑道,“在下刚刚便为公子算了一卦。”
“你之前摆弄半天,是在卜算?倒是比那些江湖骗子新奇了些。”陈休又笑道,“你算到什么?”
那人轻笑,“公子命贵。一身功应是起于战场,万世名应是落在朝中。”
陈休心道你倒是会哄人,“你这马屁拍得倒是顺当。不过打仗有卢家兄弟,治国又有我大哥三哥,能有我什么事?”
那人笑道,“世事常变,谁又能知后来之事。”
陈休心思一转便道,“这算命术士满大街都是,你这也算不得什么本领,你要见我伯父可不是那么容易。”
“公子如此说了,我也便勉强。不知可能将这本书交给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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