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那年流行“拱猪”,具体怎么流行起来的已经无从考据。
应该说大三是大学四年最惬意的时光,城乡差别已基本消除,每个人的个性也基本掌握,最重要的,尚不必为将来作太多的考虑,大家闲得无聊了,便开始“拱猪”。
也应该说“拱猪”这个游戏最适合同学之间玩耍,大家年龄相近,大家精力充沛,大家都有许多情绪需要找个机会发泄,于是就找出一只“猪”来嘲弄一番,或让“猪们”临窗大呼“我是猪”,或学了“猪样”转着圈儿哼哼几声,引来一阵狂笑,嘲与被嘲者皆高兴,弄出许多的乐子来。
但也因为它的“乐子”,就很快地风靡了全系,泛滥成灾。特别是到了夏天,武汉的夏天是出名的热,教室寝室都没有空调,唯一凉快一点的只有走廊,所以课也就不去上了,牌摊摆在走廊,早起一直战到午饭。
我那时可以说是“拱坛”一员健将,每天早起站在门口激呼“一缺三”的总是我,而响应者也总是很多。那一个夏天我基本没有上过课,更无从谈起去学习。偶尔的午夜也会彷徨困惑,但次日仍然挡不住走廊的诱惑,直到有一天……
那一天天气依旧的热,我,刘老板,好象还有隔壁的公公,阿黄(请原谅,我依旧这样称呼他们,也许今天他们已经独当一面公众瞩目,但我真的很想念他们,想念那些在一起的日子),我们又一次围坐在走廊里继续我们的战役。空空的走廊很静,映衬得公公的尖叫、阿黄的狂笑都很刺耳。当时我的神情应该是很专注,因为楼道清洁工的拖把伸过来的时候,我也只是抬了抬脚,然后不经意地回头瞥了她一眼。
其实我是经常可以见到她的。这是一张分不清年龄的脸,和许多农村中年妇女一样的憔悴,一样的焦黄,一样的常年挂着汗水。她的头发已经花白,衣服很脏,也很宽大,裤子塞在长筒的雨靴里。
等她过去了,我说,刘老板,出牌。
刘老板没有动,依旧望着她的背影,说,听说她的儿子也在我们学校的!
我的心突地一跳,忍不住抬眼追望,正好她也回过头来,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的眼睛,那种眼神是怎样的让人心碎呀,失望,悲哀,痛苦,焦虑,委屈,无奈……,什么都有,用什么样的语言又都难以概括。
我知道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忘记她的眼神了。我们就在那里呆呆地坐着,没有人出牌,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呼吸。好久好久,我们的目光聚集在了一起,我们读懂了彼此的眼睛,然后我们默默地收牌,默默地夹上课本去了教室……
那副牌在我的抽屉里静静地躺到了毕业,我一直都没敢去碰它,因为每次手痒,我都会被那双目光刺得心疼,刺得坐卧不安。而且直到今天,我也甚至不愿意参加同事们的牌局,虽然我知道我应该和他们打成一片,事过境迁,这样固执做是不对的,是个很大的缺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我也有,我一直在努力改变自己。——但这个缺点我愿意保留,永远,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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