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
寒劲的冷风呼啸着掠过山间,一名男子在萧瑟的山道之中漫步缓行。
他身材高大且强壮,身上披着一件兽皮外袍,脚踏翘尖鞋,一身标准的贵族打扮,与山间的冷清单调颇不相衬。
其人五官方正,悠然的顾盼之中带着一股少年,不,应当说是近乎孩童般的好奇与烂漫。
男子在山道上走了很远,鞋子的两侧已然沾满泥土。转了个弯,山谷近在眼前,男子欣然一笑加快脚步。
男子并不是第一次走这条山道了,记得第一次来纯粹是随意而至,看到那人悠然的躺在山谷之中,两人相谈甚欢。
于是后来男子便总是一人、一辆牛车,驾车到山脚停下,徒步走入山道找那人闲谈、畅饮,再后来发现那人对处理灵异之事颇有所长,因此男子有时候也受人所托来寻访那人。
说来也奇怪,除了他以外从没人能在这片山之中找到那人。
踏进了山谷景色豁然开朗,似乎冬季肆虐的冷冽并没有影响到这里。
桃花、杜鹃、玉茗此一丛彼一簇,星星散散布满山谷,碧绿的草地围绕着一潭清澈湖水,细细看去才发现湖边有名男子,身着破旧的麻布长袍横躺在湖边,右腿闲适的挂在弯曲的左腿之上,左手握着一根油绿鱼竿,白色鱼线垂在湖里,一黑一白两只小鱼在那没有鱼钩的鱼线末端游弋嬉戏。
躺着的男子双手支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溪川,又来了。”
“是啊。”溪川点点头,漫步来到麻袍男子身边。
男子转过身露出清瘦俊秀的脸庞,正应当烂漫欢愉的年纪却有一双忧伤淡漠的眼睛,指着地上的瓷壶和杯子:“喝酒吧。”
溪川坐下,依言给自己斟满了酒贴着唇灌下,一股暖流缓缓涌上来,身体的寒意慢慢地消融不见。
两人都带着微笑,默然对视,过了许久,溪川摆手:“这次来是有事想请怀歌你帮忙。”心中却暗暗晒笑自己,几次见面却都是自己先开口了。
怀歌微笑:“因为有欲、有求,所以总是你先罢。”
溪川似是对怀歌猜中自己心中所想有些习以为常,思忖片刻点头道:“确实如此。”顿了顿继续道,“椒岭国的领主温伯大人,你知道吗?”
怀歌看着湖中游鱼打了个哈欠:“唔,听过,似乎是个不错的家伙。”
溪川苦笑摇摇头:“温伯大人怎么会是个家伙,温叔是位极好的领主,也是慈和的长辈,与我父亲颇有来往,但是最近似乎碰上了无法解决的事情非常苦恼。”
“这种人物府中应有“巫”吧。”
溪川叹了口气:“这次连椒岭国最能的巫都束手无策。”
怀歌似乎来了点兴趣,直了直身:“说来听听。”
溪川应了声,似乎陷入了思索,声音变的缓慢起来,“温伯大人与我父亲乃是知心好友,因此,月末之间温伯大人都会前来拜访家父一次,饮酒、畅谈,有时候我也能获允参加,温伯大人自我从小记事起便对我非常疼爱,然而自上月伊始至今,温伯大人都没有出现,后来又听熟人说起,似乎温伯大人家出了变故,因此家父有些担心,特命我携仆前去探望。”
说到这里溪川长出一口气:“两家交好,因此我也曾与父亲一同去过温伯大人居所,这次去看到的与之前却有很大不同。”溪川似乎难以想出合适的词,苦苦思索了阵,怀歌举起杯子递过去:“喝一杯?”
溪川愣了愣点点头,举杯至唇边,饮尽。
“对了”溪川一拍脑袋,“阴霾!”
怀歌道:“噢?”
“是的,一种感觉,温伯大人府邸,从温伯大人到仆从,从庭院到内室,都笼着一股浓重阴霾,我甫进庭院便感不适,奇的是我随身仆从却毫无知觉,直到出了温伯府那股子阴霾便淡了不少。最重要的是温伯大人的孙子已经重烧许久,试遍药石无灵,特别是昏迷之时常常大呼有鬼。”
“唔,还有呢?”怀歌问。
“没了。”溪川答。
“不大好办。”怀歌道。
“所以我才来找你咯。”
怀歌思忖片刻道:“虽然不一定能办妥,我还是陪你走一趟吧。”
溪川笑道:“好!”
怀歌长身站起,他比溪川瘦削许多,宽大的麻布袍空空荡荡。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山道离开山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溪川觉得这条山道比来时短了许多,“可能是有人陪伴吧”溪川暗暗猜度。
出了山两人坐上牛车,怀歌半卧在牛车之上,右肘支起,脑袋靠在右掌之上悠然的看着路边风景,瘦削的身体随着牛车轻轻颠着,嘴里哼着首不知名的歌,溪川面带微笑,坐在一旁驾着牛车默默听着,偶尔和着歌调打两下节拍。
行了一段时间进了城邑,人声逐渐喧嚣,认识溪川的人显然不少,时常有人朝着溪川热情的打着招呼,更有不少孩童看到溪川便作势要与他嬉闹,被溪川一一笑骂回去,怀歌带着微笑,慵懒的打着哈欠。
终于到达闹市中心的温伯府邸,温伯府邸筑基高出平地两尺,以石条为阶,墙以磨成的青石垒就,隙间填入以蓼草液与石灰混制的浆汁稳固而长久。
溪川领着怀歌踏上石阶,手叩木门,“笃笃、笃笃”敲了许久,才从府邸中传来回音:“咳咳,谁啊?”
门轴转动发出“吱呀”一声,一名老仆抬头看到溪川,忙俯身礼道:“是溪川少爷啊,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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