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群臣纷杂不堪的时候,屠岸贾出列慷慨道:“主公,这次梁山崩塌,应该应在微臣所掌管的赏罚责权内。”
景公对屠岸贾是太满意了,他知道对于天灾所预示的国政错失,向来都有些虚无飘渺,有的人一点儿都不相信,所以众大臣才相互推卸,不肯给自己招揽麻烦。可是屠岸贾没有避过不言,他担任司寇不过数月,还不满一年,在这样的无妄天灾面前就勇于承担,没有推诿搪卸,实在是太令景公高兴了,景公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且是由自己提拔选用的而不是先君遗留下的大臣。
心里的高兴形之于外的景公微笑着问屠岸贾道:“屠爱卿所言是何意啊?”
群臣在屠岸贾突兀地一句话后都哑然了,他们用各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屠岸贾,关注着他的应答,在众人里面,没有随会的身影,他正在齐国出使。
屠岸贾昂然道:“臣听闻梁山崩塌,在主公召见之前曾经前往观象台,请钦天监司正占卜了一下,他所作卜辞为‘赏罚不中’,微臣身为司寇,主掌赏罚,既有不中,那是微臣分内的错失。”
“哦!既有钦天监的卜辞,那就把钦天监司正招来询问一下吧?”景公说着就吩咐身边的内侍去观象台召唤钦天监的司正。
在诸侯国各国都有一些负责观察天象、占卜吉凶的官员和巫师,他们的身份尊贵、地位超然,但是平时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司职,所以也不会参与朝会。屠岸贾得知梁山地震的消息后,就安排好人专门贿赂了钦天监的司正,让这位司正在关键的时候按照自己的要求说话。
不一会儿,钦天监的司正就赶到了定阳宫的大殿,当着晋国朝中所有的大臣,他按照屠岸贾的意思为国君作出了“赏罚不中”的占卜结果。看着这样的卜辞,景公有一点儿犯迷糊,他不解地问众大臣道:“寡人最近没有做出什么赏罚,怎么会有不中的事发生呢?”
众大臣默然无言以对,只有早就有所准备的屠岸贾应答道:“主公,所谓赏罚不中,指的不止是您有所赏罚时的错失,还有该赏或该罚而没有赏罚的也是不中。”
景公疑惑地说:“爱卿所说的是什么事情啊?”
“微臣所说的是在主公继位之前的往事,”屠岸贾说道,“主公在位三年,所有的政事可谓政通人和,没有什么过失,可是先君遗留下来的一些问题同样也应该做出应有的处理,不然也可以称为赏罚不中。”
景公有些不明白,他直接问道:“你所说的先君遗留下来未曾处理的事指的是什么事情?”
“先君成公继灵公之位而为国君,可是灵公却不是自然病故的,他乃是被乱臣犯上弑杀的,”屠岸贾的声音低沉幽暗,带着说不出来的阴深味道。
景公愣住了,在一旁观看好戏的群臣也愣住了,韩厥终于醒过神来,他回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赵氏的几位嫡系子弟都没有参加这次临时的朝会。
赵朔和赵同都没有参加这次朝会,是因为赵氏的谣传愈演愈烈,他们有些不好意思出来会见同僚,而且庄姬的身孕也到了十月,即将临盆了。
好一会儿,景公才会过神来,他注视着屠岸贾道:“你有何意?”
“当年赵盾弑杀主君,罪过记于史册,这不是微臣在诬陷他,”屠岸贾昂然道,“先君成公感念赵氏祖先功绩,未曾降罪于赵盾,我也没有想追究当年往事的意思,不过主公令微臣调查楼婴被诬蔑一案,臣有所发现,所以才旧事重提。”
“你有什么发现?”景公皱眉问道。
“臣发现,赵氏有不臣之心!”屠岸贾的回答石破天惊,朝堂里的众臣都有些无法接受。景公同样不能接受这样突然的惊人消息,他追问道:“你此话可确切?”
“千真万确,”屠岸贾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赵氏两代主持国政,子弟遍及朝野,势力盘根错节,乃是晋国第一的大势力,尤在国君之上。微臣发现赵朔不安于现在上卿之位,他还想谋夺正卿之职,想再现乃父时代的风光。而赵同和赵括的野心更加巨大,他们想取国君之位以代之。”
“不可能,”魏绛站出来反对道,“赵氏身为六卿之一,权力富贵已经到了极点,他们不会再去谋夺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景公看着魏绛,阴沉着脸,没有说话,魏绛解释道:“诸侯之位,决定于天子,赵氏虽有富贵崇高的地位,但是也不能让周天子为了他而扰乱祖宗的礼法,晋国乃是姬姓,为天子同宗,天子不会无故捋夺同宗爵国的。”
魏绛主掌礼仪,在这方面最有发言权。听到魏绛的解说,景公有些疑虑地看了看屠岸贾,而屠岸贾依然一副大义凛然的平稳姿态,毫无心虚的表现。他对着魏绛说道:“魏上卿所言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可是你忘记了一种情况。”
说完屠岸贾转身对景公说道:“当年郑国武公以诸侯之位挟制天子,号令各国,齐国桓公尊王攘夷,以天子名义讨伐四方,他们都不是天子,却可以使用天子的权力,所依仗的乃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赵氏所谋同于此等。”
群臣哗然,景公也有些失态,他直接问道:“你所言有何依据?”
韩厥在一旁已经十分着急了,他现在明白当初随会的担心所在,可是眼下随会远在齐国,而自己却反应迟钝,明知道屠岸贾是在国君面前诬蔑构陷赵氏,却也想不出来什么可以为赵氏辩解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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