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回家。
公公赶紧关上堂屋门,要我从后门进卧室,说是怕家神沾染了晦气。我看着他抱着我的孩子兴高采烈的样子,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做了,此时我多想抱抱我的孩子啊,程曳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三天了,连我的孩子长什么样我都没有机会仔细看过......
刚进屋便听见婆婆在厨房里张罗着杀鸡宰鱼,还一边大声叫骂:“瞧你们两口子过得这日子?闭木炭的罐子摔破了;蒸醪糟的糯米泡烂了;禾苗没有种下田;红苕地没有锄草;缺的玉米苗也没有补。”
接着听见嫂嫂的抽泣声,四姨还在旁边帮衬着数落:“这就是你这个嫂嫂的不对了,兄弟媳妇儿生孩子,公公婆婆在医院照顾,你就该操持这个家,你呢,懒的不像话,不但不在家相夫教女,反而败家里的东西,你成什么话?”
正在这时,大姑和大姑父来了。她完全是冲过去抢公公怀中抱着的孩子一样:“是小子还是丫头?”四姨忙枪着说:“当然是个带把儿的。当初我怎么说来着,二娃媳妇儿那么爱吃酸的,一定生儿子。”公公喝了口茶咂咂嘴说:“她还爱喝茶呢!俗话怎么说?酸儿辣女,茶儿酒女肉姑娘,就是这么回事。”
大哥可能听到这些话心里气不顺,对嫂嫂又打又骂,我实在看不过意就一把拉开嫂嫂挡在他俩中间,气愤地说:“你凭什么打她?”话没说完大姑硬把我拽进卧室:“你别管那许多,自己现在在坐月子,做事说话掂量点儿。想当年我生你大姐二姐的时候,你奶奶可硬是把准备宰杀的鸡给关回了笼子。”
我郁闷得说不出话来。想起在县医院,医生把孩子的病危通知递到我手上时,公公婆婆的失落、慌乱和无助,然后在我的提议下他们带孩子转院治疗,竟能丢下我一个人在县医院妇产科病房里不管不顾,幸得打扫卫生的阿姨要了瓶糖水给我喝......而在这种时候,那个承诺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罗勇都没有守在我的身边,虽然我知道他在上班,但我还是恍然若失。面对这个意外到来的男婴,我根本没有做好任何准备,也不可能做好准备.不管到底是什么因,种下了今天的果,但这个孩子毕竟到来了.这是一个无辜的生命,却注定让我难以承受.虽然这会儿孩子转危为安了,但我的心智反而比任何人都不平衡,我裹在被子里,眼泪从眼中慢慢流出来,泪光中,透着一种受伤的绝望。
程曳你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会出现这种恶俗?
......
已经整整七天烈日炎炎,哪是四月的天气?似乎不太正常。公公说年辰不好,出生的孩子怕不吉利,于是,要了我的八字去算命。回来时说我的八字是“在家克父母兄弟,出嫁克夫克子”,阴阳先生还好意给我的儿子取了名字以避灾祸,说是他们家族这一辈正巧是“照”字辈,而孩子又五行缺火,取名“照兵”再合适不过。
天啊,这是什么逻辑?我坚决反对如此荒诞的说法,况且孩子的名字我早就起好了——易鳞,说也奇怪,怀有身孕后,多少次午夜梦回,我总是徜徉在一片竹海当中,每每听见一个慈祥的声音说“悟空托世,唤醒龙鳞”,然后就看见一只顽皮的猴子站在云端往下一跳,接着撞在挺着大肚子的我身上......所以,‘易鳞’这个名字,似乎是给孩子‘量身定做’的一样。何况,我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子我连起名的权利都没有吗?
在这件事情上,我和公公谁也不肯让步,当然,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会站在我这一边,我感到痛心疾首。
傍晚,突然下起暴雨,暴雨过后,天空突然布满红光,很亮很亮,电闪雷鸣中,树木和竹林变得赤条条,庄稼和野草只剩下垛儿,瓦砾掉了一地,椽子断了,檩子也开始往下压......冰块儿蹦跳着嘲笑被肆虐后的一片狼籍......冰雹就这样匆匆降临,快得让我来不及再最后看一眼这平静的世界亦或是做一些些挣扎!
“程曳,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你?原以为,你给的伤痛无非如流星一样会转瞬即逝,现在我明白,这绝不是流星,而是恒久的烙印。”
不容我想太多,一切慢慢恢复正常,大家总算有惊无险。
公公居然在这时候兴奋地说:“我决定,把‘照兵’的‘兵’改为‘冰雹’的‘冰’,以纪念我们大难不死。”
无语。
......
婆婆早上赶集前把鸡汤炖好放在碗柜里,中午我却看见嫂嫂偷偷把汤喝了,加水放盐煮白菜端给我吃。程曳你不知道,冰雹过后相岭这一带有白菜吃都已经很不错了,还得去长宁县城买呢!
也许,是嫂嫂的妈妈教导了嫂嫂,教她来如此这般地照顾我,以示她处世的世故和圆滑,更甚至要我明白农村妇女是如何的小肚鸡肠。唉!天上雨下大了,谁都感觉得到;而眼里泪积多了,只有自己清楚。
接下来的这些天,过得相当压抑,于是,我哭了。
其实哭泣,首先是因为深深的委屈或者伤感。而此次,很明显,两者皆有。其实,左邻右舍来送竹米(这里称给做月子的人送礼为竹米)的人都在问我同样的问题,次数问得多了,就好像我真的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很对不起嫂嫂一样。我难过极了。我真的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去平息她心理的不平衡以及面对她在邻居间指桑骂槐的尴尬,我的心彻底伤了。
所以,我给罗勇打电话,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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