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长大上学的孩子们，目睹父母终日早出晚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给自己做饭洗衣，打扫卫生，心里实在难受。寒阳坚提议，每天除了上学读书之外，都得参加家务及农业生产劳动，每天必做之事是拔猪草，去溪边捡枯树叶，或上山捡松树毛球卖钱，丝毫不得懈怠。
每当生产队里收成了农作物以后，仨兄妹便去掘地三尺，寻找落在泥下的番薯土豆或花生，以弥补家中粮食的不足。寒阳坚穿了衣服给弟弟穿，可有谁知晓，阳坚的衣服也是靠别人接济送来的，而寒冰琰穿的衣服也是从左邻右舍那里乞讨而来的。仨兄弟姐妹的穿衣吃饭，上学费用令父母难以招架，力不从心。好在一家人身体健康，从来没得过什么大病，至多感冒而已。熬到寒阳坚十七岁那年，剑平便将其送往极端寒冷且偏远的黑龙江佳木斯当兵了，冬天最低气温零下40度。剑平夫妻苦不堪言，常常暗暗落泪，心酸不已。
寒阳坚去北方服役后，寒冰琰与寒厌余的压力愈来愈大。冰琰常常督促厌余要好好学习，发愤图强。可是，淘气的弟弟总是冷不丁地惹得父母生气，时常招来一通打骂，从而也少不了冰琰受株连而遭体罚。对厌余来说，逃学是常事，家务事偷懒那是小菜一碟，有阿姐顶着怕啥呢？冰琰拿他没辙，只好兼做家教老师，辅导弟弟完成作业，同时帮其干完父母分给他的课外事，许多时间和心血都倾注在厌余身上了。1981年中考仅以三分之差而没有考上初中中专，而那一年汕江省华江中学的录取分数线与初中中专持平，都是380分。
剑平瞅了冰琰的分数卡后，整日长吁短叹，闷闷不乐，愁眉紧蹙。冰琰却有苦难诉，不敢正眼瞧父母，像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似的，终日低着头进出，默默无声地抢着干农活和家务事。寒厌余目睹一家人的精神状态，尤其是冰琰的一声不哼，愁眉苦脸，突然醒悟。某一天晚饭后，跑到溪边，蹲下身子，挨着正在洗衣服的冰琰身边，压低声音道歉说：“阿姐，都是我不好，是我不乖，浪费了你的好多时间，害得你失去了致命的三分。我该打，我该死。”厌余一边说一边举手抽打自己的脸蛋。
冰琰急忙放下衣服，伸手拽住弟弟的手说：“厌余，如果阿姐的这次失败，能换来你的醒悟而发奋读书，那阿姐的落榜值得，值得啊！”
“阿姐，不是我不喜欢读书，而是阿爸阿妈的偏见导致我的反感，我故意要与他们对着干，想引起他们对我的重视而不忽视我。”
“这话从何说起啊？小小年纪，怎么说出的话我都听不懂哦，阿爸阿妈对你不是蛮好的吗？”
“好个屁。”
“你口出此言，不怕我打你屁股吗？”
“我有理，才不怕呢。”
“哪里来的理呀？怎么越扯越远啦。”
“阿姐也装聋作哑啦。你不是常听到邻居和同学们都耻笑我，说我是个讨厌多余的人儿吗？”
“噢，原来是为名字而与阿爸唱对台戏呀，这件事好办，只要你肯认真学习，下学期上初一就把名字改过来，怎么样？”
“你能行吗？公社里的户口册，大队里的户口册，学校里的登记册，所有的厌余都能换掉吗？”
“能，让阿姐去努力办吧！你只要好好读书，不要让阿爸阿妈为你操心就行了。你想改成什么名字，你可要想好喽。”
“我早就想好嘞，就说厌余的厌其实是同音字的琰，跟你的琰一样，不小心写成别字了。把‘厌’改成‘琰’，‘余’字不用改，这样就方便些喽，阿爸阿妈也不知道我们把名字改了，你也不用挨阿爸打，遭阿妈骂了，你说呢？”
“呵呵，没想到你人小鬼大的，说得也有道理，我明天就去找老师帮忙，与村干部和会计沟通一下，把你的名字更正过来，你可得要脱胎换骨哦。”
“知道啦，阿姐，我会信守诺言，不会再令你操心失望哉。再见！”冰焱看着飞奔而去的弟弟，舒心地笑了。
冰琰挎起一篮洗好的衣服回家，一路上哼着校园歌曲，没看见迎面而来的父亲。“你考砸啦，害得我脸面也没地方搁，还好意思唱歌，真不知羞耻。”剑平大声呵斥道。
冰琰连忙伸出右手捂住嘴，弓着腰低头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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