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11月5日早上,天刚麻麻亮,小云便听见母亲叮叮当当在做饭,急忙揉揉眼睛起床。吃了早饭后,由马丽英领着去汕江省林门县人民医院结扎。
可哪知医生技术不过关,二年后,绝育了的江小云居然隆起了肚皮,原以为是长了瘤子,便也不去理睬,可后来感觉极不对劲,遂诚惶诚恐地去华山区医院妇产科检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居然怀孕三个月了,马上要终止妊娠,否则,拖到月份大了再引产,危险性就大嘞,医生也就为难了。但流产必须先预交手术费五十元。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向人借钱也不给脸哦,去哪里筹措五十元啊?娘家东挪西凑也仅有三十元呀!因凑不齐手术费而耽搁,导致引产。可引产的费用远远超过人流手术费,再加之妇产科医生再三推诿,道什么引产有危险,说什么落下个后遗症后果自负。寒剑平听后两手垂直,没了主见。倒是老丈人江法明,挺身而出,痛痛快快地安慰道:“生下来算了,这年代,谁家没有三个娃啊?只要我有一口饭,就少不了外甥吃的份,没事,天塌下来我先顶着呐。”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1970年11月8日,江小云在娘家的华山区医院妇产科,顺利产下个男孩。寒剑平总认为三子是位不速之客,是恼人厌烦的累赘,便将其取名为寒厌余。本来就为生计终日发愁的剑平,如今更加忧心忡忡,眉头紧蹙了。常常因吃了上顿没下顿,而遭人白眼鄙夷。
1973年8月1日早上,山坳村书记寒江华上门来找剑平,心平气和地问:“剑平,我看你家生活够清苦的嘞,听说你老婆是初中毕业,学问不错,而我们村里的小学想请个代课老师,不知你家老婆,是否愿意去带教一班调皮捣蛋的顽童啊?”
在灶房生火做饭的小云,忽听见书记这么问,急忙跑出来接茬道:“寒书记,我愿意,我愿意,不管孩子多么调皮,我都会刻苦执教,我会尽力教好村里的孩子们。请你相信我,给我这个机会,好吗?我老公为养家糊口着实不易,只因我比他少了十二岁,他什么都不让我干,宠着我,疼我、爱我。我这个初中生,不能老围着锅台孩子转啊,应该为老公排忧解难,应该学有所用,您说呢?”
“说得好,这个忙我帮定了,到时请你。”
“好的,谢谢!谢谢寒书记瞧得起我。”
“就这么说定了,静候佳音,我这就去找中心小学的校长去。”
寒剑平笑眯眯地瞅着小云,舒心道:“老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我娶了你江小云就是有福,就是吉人自有天相喔。”
“老公,别高兴得太早,八字还没一撇呢?不知校长同不同意哦?”
“寒书记是1950年6月就参加抗美援朝的老兵,有功之臣,说话分量大着哩,这事他出面办啊,准成。不信,你走着瞧。”
1973年9月1日,江小云终于走上了讲坛,当上了山坳村孩子们的园丁。可是每月仅有十二元的工资,且要起早摸黑地赶上课,家务事一大摞都得剑平帮忙才能干完。而剑平每日要参加小队里的集体出工,争取劳动工分才得以分一点粮食,养活五口之家。
小云每日看着愁眉苦脸的丈夫,瞅着脏兮兮的房间,瞧着黑不溜秋的灶台,闻着孩子身上散发着臭味的衣服,心情颇为沉重地说:“剑平,家里三个孩子要带,地里的活要干,猪栏里的猪要养,而学校的老师缺编,我每天都是满堂灌,站得腰杆子都难以挺直,喉咙也都嘶哑了,而晚上还得赶着编织草帽,我实在忙得喘不过气来呀,而你每天还绷着一张抑郁深沉的脸,我受不了啦。”
“小云,我也累得快撑不住了,仅仅三个月的时间,你我都廋了一圈,不成人形了。孩子蓬头垢面的在外面走,招来闲言碎语,有失我们的颜面啊!是不是这个学期结束后,回家算啦?”
“剑平,我也在思忖此事呢,我每天见缝插针地编草帽,每月也能挣十二元啊,况且还能带好孩子,干好家务,上山砍柴,下地种菜,拔草养猪,而你也不用那么劳累。只是代课教师不知今后有没有出路呢?这个职位来之不易,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了,寒书记会不会数落我目光短浅,别人会不会说我们不识好歹呀?”
“今后的事谁能料到啊?我又不是诸葛亮,关键是眼下都难以撑过去。再说寒冰琰出年也得上学了,总不能待在家里带厌余啊?倘若把身体搞坏了,把冰琰耽搁了,还有什么将来呀?”
“你说得也在理,身体是一切的本钱,目前都难以支撑下去,还谈什么将来,上完这个学期就不干了,到时跟寒书记说一声,同校长打声招呼就得啦。”
“好,就这么定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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