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情总可以掩盖到让时间解决一切,当时间赶不上的时候,人们会选择什么?
韩攸回到家直奔主书房,韩弨果不其然正在临帖,“我的重身和相是你们故意放进去的吧?我以前还以为是巧合,呵呵,这世界哪来那么多巧合。”
“你回来了啊。”韩弨放下笔,擦擦手,“看来是有认真上课。”
“你们为什么这么做?”韩攸压着怒气,让语调尽可能显得平缓些,“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不能杀。”韩弨从容得很,“你的八字不错,杀了可惜,我也不忍心啊。”
韩攸哼笑了一声,“你是怕传出去丢人吧?”
“嗯,你死了我会很头疼。”韩弨走到书架前,从上面取下一个长条盒子,吹了吹表面的灰,旋锁开箱,里面是块不起眼的半截木头。“这是苏武使节杖,有人直接叫它牧羊棒,叫什么都好,名字这东西不过就是个称谓,这个东西主‘潜位杀’,具体我也不太了解,只知道算得上是个宝贝。”
“你要干什么?”韩攸有点儿摸不着头绪。
韩弨把盒子推到韩攸面前,“这个给你,但不是白送给你的,我有要求。”
“我不要。”韩攸斩钉截铁,“好东西你留着给别人吧。”
韩弨拿起使节杖摸了摸,“长辈们都瞅着,为了韩家的脸面,如果不是那重身和相,你未必能安稳在韩家长大。”
“长这么大也没过多少安稳的日子。”
“我老了但还没老糊涂,其他几个孩子的资质我心知肚明。”韩弨无奈地摇摇头,“传给他们任何一个,我们这一支都注定要没落。”
“传给我就不是韩家了吧。”韩攸似乎明白韩弨的意思,自己果然是个外人,苦笑着吐吐舌头,“您老还是按部就班传长子长孙吧,我不跟着掺和。”
“不是传给你,万一,万一……是让你传下去。这使节杖就算是报酬的一部分。”韩弨把手中的使节杖硬塞给韩攸,“给你充分时间考虑,还来得及,我不是求你,是命令,养你二十多年,这是你对韩家唯一能做的贡献,是你的责任!”
责任,他奶奶个熊!韩攸压根不想负责,也没觉得自己需要负责,根本就是利用,半截破木头就要命令我戴帽子背包袱,什么脸面,什么祖宗,韩家困了我二十年,难道还要我背上一辈子?
“韩攸。”姜霄坐在台阶上,抬头看着夕阳,“你想离开韩家吗?”
“想吧。不过不知道去哪里。”韩攸突然想到朱云聆的话,“如果杀了韩家的人,进了三法门,没准就可以彻底离开韩家了。
“你听说图门清跟角天照决斗的事情么?”姜霄说得很淡,就像聊不熟悉人的八卦一样,“前一阵。”
“听说了,不太清楚,当时我在上课。”韩攸以为她不会在自己面前提起角天照,“你这个月没去上课吧,下个月有考试。”
“其实不该这样的。”姜霄双手托着下巴,“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有机会让你离开韩家,你会去做什么?”
“不知道,什么都不做吧,其实早就习惯了,离不离开都差不多。”
“你跟天照一点儿都不像,真好。”姜霄笑了笑,“韩家没让你做什么事情,肩膀上没什么责任。”
“哦,或许吧。”韩攸听这话觉得很别扭,想必姜霄已经知道一直以来自己在韩家的地位,“没责任挺好,轻松。”
姜霄指指韩攸手里的使节杖,“这个不轻松。”转而寻思了一下,“帮我一次。”
“好。”韩攸想都没想,“你是不是想逃?韩家和姜家,我帮你顶着,没关系。”
“嗯。明天,早上记得叫我一下。”姜霄扶着廊柱站起来,“到时候你也可以逃走哦。”
第二天清晨,韩攸打算叫姜霄趁着大家都还没起床的时候先走,可眼前却是冰冷冷的尸体,她逃走了,用最消极的方法。
韩攸咬咬牙,抽出墙上挂着的宝剑,一剑刺入姜霄的心脏,踹开门,坐在台阶上等着有人发现他。呆呆坐到日上三竿,他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有人有勇气死,却没勇气反抗,没勇气逃。即便什么都放弃了,也是很好的选择,不是昨天才说过,没有责任最轻松么?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以前从来没刻意去感受,现在倒觉得很像被拥抱着,像是一种爱,肆意挥霍,不计较得失,只要有晴天就会有的宠爱。
直到关罗提着角天照的头进三法门时,韩攸才意识到,她所选择的逃,是让三个人一起逃,只是自己跟姜霄和角天照的路不同,目的地也不同。她鼓足了两个人的勇气,承担三个人的责任。
从开始到现在,韩攸觉得自己是不爱姜霄的,却很庆幸娶了她做老婆。对于姜霄的死,他几年来都很愧疚,至于哪里愧疚,愧疚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所以也从来不去解释,连原因都模糊的时候,真相对任何人都早已无所谓了。
没有爱的人就没有勇气,没有勇气的人无法承担责任。韩攸手上还有那只半截未解的使节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接上的责任。
太阳下,暖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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