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年我出生在米仓山东、大巴山西交汇的一个小镇。据说有些成就的人,出生时,天地间将出现祥瑞。但我出生的那一天,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这注定我只能是一个普通的人,于是,后四十年的人生,不管我如何去折腾,也只能芸芸为“红朝”最普通的小老百姓之一。不但如此,我还有很多缺点,那些缺点多得就若西伯利亚的飞雪般不胜枚举。
虽然我出生时没有哪吒或孙悟空那样惊天动地,但当爷爷知道我母亲生下的是一个“带把儿的”时,着实让他兴奋了好长一段时间。
和人类山区众多小镇一样,一条小河在镇旁汇入一条相对大一点的河。我没有这样的文笔去描绘两条河的美,但你只听他们的名字,就知道他们有多美了——小的那条叫落月溪,大的那条称星滩河。小时候我们不知道这两条河的名字,只是随着大人们分别叫他们“大河”、“小河”。那时候中国经济还没有腾飞,一条土公路连接能通往县城的汉渝公路(国道210线),每当夏天山洪爆发,或是冬季霜雪凝路,这条土公路便会中断数日仍至数星期,严重时甚至会半年不通。儿时生活环境的闭塞可见一般。
我的名字“曾兴涛”是爷爷给取的,或为我的祖先们对两条河以及临河而居生活的感恩,在我的名字中有两个字包含了水。于是自由的天性从一出生便注入了我的血液。
当然,我们这儿既然是山区,小镇肯定少不了大山,就在小镇的旁边,一座高山突兀地拔地而起。他太高大了,以至于,有些历练的老人都说,他挡着了我们的风水,让这小镇总是出不了大人物。我想这些话是有道理的,随着慢慢长大成人,我发现,也许是在童年就有这山的阻挡,让我的胸襟有时候不是很开阔,甚至可称为狭隘。
听大人们说,小镇以前有很多历史古迹,那座突兀大山上的大庙,遍布小镇的各省会馆,什么湖南会馆、陕西会馆不一而足。每次他们谈起这些眼神中都充满着回忆的骄傲和温馨。因此,我总会问及:他们在那儿去了呢,我怎么没看见。大人们总会失落而狠狠地说:大yao进、破四旧、wen革这些运动毁没了。
小时候我并不懂“运动”是什么意思,但从大人们的语气中总会读出些什么,于是形成了对这些“运动”概念的定义,那就是:一波又一波的人乱球整。
传说中的历史古迹我见不着,唯有星滩河上还残存着一座由巨大石条建筑而成的断桥,那桥是清末年间所造,本是横跨整个星滩河,但早已从中间断掉了大半部分。好在上游有了新的拱桥供人来往,从我记事开始,他便只是一道没有实用价值的风景了。我也常问大人,那桥是如何断的。
“涨大小冲断了的。”
“可是那石条那么大,怎么可能大水能冲断他呢?”我用我稚嫩的小手,指着那断桥处足有四、五张乒乓球桌一般大的石条问。
“水火无情,如果水很大,什么都能冲走。”
“我不信有那么大的水。”
“65年那水真的很大。之前因为大炼钢铁把山上的树子砍光了,没树子时,洪水就会很大。所以有足够的力量冲垮一切。”
对了,我忘记了说这桥的名字,“玉带桥”,多美的名字,就若他横跨的这条河美丽名字一样动听。但现在,他只是一座废弃的断桥了。
从那时候起,我开始憎恶那些“运动”和领导这些运动的人,当我长大成人后才慢慢明白谁领导了这些“运动”。于是我很难再对他们产生好感。
虽然,古典中国传统文明的遗迹一个一个的被一些别有用心或者没有前瞻性的野蛮人摧毁。但华夏文明还留存长辈们的记忆之中,也留存在文学和艺术中。
长辈们会给我们讲那些历史上英雄人物故事,而课堂上,老师会给我们教诵那些优美的诗,这让我们从小就知道了李白、杜甫、屈原、苏轼还有陆游。
很多有争议的国家政策却总会影响到小人物。那年,从重庆来到我们小镇一位女知识青年,她是我们的班主任和语文老师。有一天,她给我们讲授陆游《示儿》这首诗。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虽然男孩和女孩们用整齐的童音跟随着她一起朗诵。但终究这不是一首我们年龄阶段能完全领会的诗。不过她是一位极其优秀的老师,她是否优秀从她后来的经历可见一斑,不久后,他便调回了县城,并且没几年当上了县城一小的校长,又过了些年,在我三十多岁后得知,她早就调回了重庆,并当上了重庆市最好小学的教导主任。你能一味去批判那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政策的错误吗,如果没有这政策,我们这些偏僻大山深处的孩子、怎能受到最优秀老师的教育呢?
望着这一群天真无邪瞪着或大或小眼睛傻看着站在讲台上她的样子,老师一点也不慌张。她抛开了诗,开始给我们讲南宋的那些抗金英雄们,岳飞和他的岳家军,辛弃疾和陆游的关系还有那个万人唾弃的秦桧等等,我们很快在这些故事中领会了诗的本意。
下课了,我和一个小伙伴、另一位男孩子开始了激动人心的对话。
“曾兴涛,长大了我们一起去当兵怎么样。”
“行。去杀死那些侵略我们国土的人。”
“要是你受伤了,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我也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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