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熙早抢上一步,把着他手臂,亲亲热热两兄弟往内走:“几年不见,想煞我也。”陈烈咧嘴儿一笑:“我也想大哥来。”陈熙看他一副流子相儿,又想他跛脚,便忍住不门首说他,只吩咐府内管事:“这些是我亲兵,与他们一处院子安置了。”陈烈将眼儿一斜,看那十余老兵,道:“大哥带好人,赶明儿借人使使,好往城外打猎去。”
陈熙道:“我有一月假,要去时,一并去。”陈烈一撇嘴儿,不言声了。陈熙心沉了。
到得正堂,先拜父亲,陈熙还家时,便常常一脸“恨铁不成钢”模样儿劝谏原侯,是以原侯虽知嫡长子之重,实与他亲近不起来。反是近年来离得远了,父子间见得少了,陈熙又常常写些个情深意切信函来,又挣出了功劳,原侯面上有光彩,看这儿子便亲切不少。
陈熙上来纳头便拜口称:“不孝儿拜见父亲大人。”原侯见他也长成一副顶天立地模样,心下欢喜道:“回来倒好。”亲将他扶起,仔细看来,觉欢喜,问他些个近年来经历,又问以宫中奏对事。陈熙想,事情不是这片刻便能说完,幸而自己往后便京中了,倒可从容计较。便只拣那好说,将原侯哄得开怀。
陈烈初时觉着无趣,渐听着陈熙说话,又惊奇:大哥甚个时候这般不讨人厌了?因惊奇,他便留神听,也不作怪了。
原侯与陈熙说一回话,叫陈熙往见原侯夫人,原侯夫人见了他,不免又一套哭。又有陈熙妻子,连回娘家陈二姐、未出阁陈三姐,并成原侯两个庶女,一齐哭了一回。再唤他一子、一女来见父亲,两人皆七、八岁年纪,都不甚记得陈熙了,一齐上来拜见,想是有人教过。
又开宴,只拣好听话来说。宴罢,他妻子周氏忙将他迎入了房儿里,却叫儿女再见父亲。陈熙看他儿子大郎八岁了,带着一个乳母、两个使女,竟没个小厮儿伴着。女儿大姐儿将七岁,却是吃口茶都要叫递到唇边。不由一阵头疼,道:“忙了一日,都歇了去罢。”又说周氏,他捎一些北地土仪回来,叫她整治了,分派送人。
周氏打发他吃了醒酒汤,要他睡下歇个晌儿,他又往看亲兵一回,见住得齐整,嘱咐着不许乱跑,不许往后惊扰女眷,自己却寻陈三姐去。陈三姐道:“亏得大哥回来了,再不来,三哥恐要生事。”陈熙道:“这二年亏得你与我写信,我好知晓些个事。”又说与燕王家亲事委屈三姐。
三姐沉默片刻,道:“终是我年轻,不懂事,没能一硬到底。都是命。事都过去了,后悔也于事无补脾气越发不好了,弄得他那院子里乱七八糟,爹也管不住他,娘也纵着他,十分不好。大哥必要管一管他才好,惹出事来,是一家子麻烦。大嫂倒想教好侄儿侄女,却有些惯纵了。二姐与姐夫都是硬脾气,姐夫初时还忍她,现也不忍了。四姐、五姐,婚事还未有着落哩……”
陈熙一归来,便听着这许多事,家里人竟无一个叫人放心,家宴上吃那些个酒,都化作愁绪,跌跌撞撞回房里躺着歇了。睡着前失口骂了一句:“胡人马匪都比你们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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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熙埋怨家人时,京城里另有一个人与他颇有同感,彼此秀英骂却是:“两宫官家都比他们省心!”
原来这洪谦与秀英往江州安葬林老安人,与林老安人娘家又有些个牵扯,将林家一个孙儿林辰携至京里来。安排进了太学里读个书,那张家兄弟张三郎太学、张四郎却入了石渠书院,三个都读书,虽不拔尖儿,也不愚笨,总能过得下去。长此以往,过二年考个秀才也不话下,却是颇为省心。
秀英因林辰与林老安人有亲,也算是她半个娘家人儿,素日里冷眼看着,他倒是个可人疼孩子,便也与他置衣,也与他银钱花。他衣裳受了,银钱却一文不动,都攒将起来,反拿出钱来与洪家置予仆役吃茶。秀英见他人情也渐通了,自是欢喜。
这世上有叫人欢喜亲戚,便有叫人着恼亲戚。初时林秀才想着抬举林辰,林秀才娘子却偏疼个林皓。洪谦眼里,若林皓是个勋贵子弟,因会做人,有个荫职,混个五、六品散官,运气好时混到四、五品也未可知。他又不是,真本事并无多少,吃喝玩乐倒会着些儿,又会哄人,固不至太差,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京里不缺,便是这等人。是以只拿林秀才说事,单带了林辰一个。
林辰到了京里,修书回去,道是已安顿下云云。因江州地处要冲,往来客商也多,寻个常往京城与江州两地来往贩运货物商家捎书信也是方便。往来书信不绝,却是林秀才娘子也识几个字,常夹个条子,催促林辰,叫他与林皓说些个好话,也谋个前程。
林辰初江州时便不好说话,不会与人交际,到得京中,虽学了些儿眉眼高低,却知这内里门道。若与洪谦一个姓儿时,林皓这等腆起脸儿来也能求个出路,如今亲缘既远,人又不特别出挑。林辰真个张不开这个嘴。
无奈家书一封一封催来,林秀才娘子又说林辰父亲:“人都说辰哥如今长进了,到京里了。纵不求亲戚,他自家难道就不提携一下兄弟来?”林辰父亲叫母亲说动了,也写信问林辰:“叫皓哥寻你去,可否?”
林辰几乎要愁白了头发,只得写封信回去道:“儿且寄居君侯府上,皓哥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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