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原是个书呆子,实是拿这些个家人没个办法。他固知与洪家并不甚亲近,连他也是勉强依附而居,洪家并不欠林家多少。且洪谦若肯,早将林皓一并携了来,哪里用眼下这般磨?只因祖母素喜皓哥,方致有此一劫。洪家与林皓没甚干系,他与林皓却是堂兄弟,不可不管。
思来想去,太学里旬考他便考得不好,洪谦看了榜,唤他来问。他吱唔不肯说,巧了江州他母亲央人捎带了东西来,内里有一包月姐针线,做是孩童衣衫,却是与章哥。秀英因思月姐与玉姐幼时交好,此物虽不好就送入宫中穿戴,却也是一片心意,又唤林辰来说话,看他愁眉不展,便问为何。
林辰道:“京中藏龙卧虎,这回没考过他们。”秀英道:“并不碍,下回用功便是。”见他没精打彩,还吩咐了晚间与他炖好汤来吃。
林辰不说,江州事却是瞒不住,却是林秀才娘子打发了林皓往京里来寻他!
若只寻亲,也还罢了,无论喜与不喜,留他住几日,不欢喜了便寻个由头打发了走,看着顺眼了,留着做个帮闲,也好有个跑腿儿。哪料这林皓却带了两三个女娘一道来,到了北乡侯府门首上一敲门儿,道是夫人江州亲戚,堂兄弟正这家里住,今番祖母使他寻亲来了。
秀英听门首上来报,林皓自入了来,却叫两个女娘等外头,便知不是个事。她晓得林皓并不曾娶妻,因祖母疼爱,总想与他寻个样样出色娘子。不想林皓一无功名、二无家财,他瞧上人,人便瞧不上他,人瞧上他,他又瞧不上人。不曾娶妻,哪来女娘跟随?纵京中勋贵子弟,若是游个学,也没这般做派!
将人唤至面前一问,那林皓虽仆仆风尘,依旧进退有据,看着倒似个好人。那两个女娘一个头上也戴几样首饰,身上也穿绫罗,另一个却一身布衣,见是一主一仆。一说话,秀英便听出端倪来了。那穿绫罗,会说官话,却带丝口音,既非江州,不是京师。那布衣说方言秀英固听得懂,却不晓得是个甚地方!
秀英看那自称银姐穿绫罗女娘约摸二十岁年纪,已梳起了头,作妇人妆扮,脸便黑了,问林皓:“这个是谁来?去年家去,我不曾见着。”林皓原想将这妇人留外头,赁房儿与她居住,却好私会,不想入京便晃花了眼,一时寻不着安置之处,只得权带到门首来。待与秀英禀明了,哄好了秀英,才好安置这妇人。
秀英原以为他也是来求入个太学或是好书院读书来,不想他:“无家无室,却带着女娘投亲,简直胡闹!”登时动了真怒。
那妇人却往前一跪,道:“夫人容禀。”自陈是道遇林皓,两情相悦“情愿与他为妻为妾,奴也有两帕子私房,并不要花费他甚物事。”秀英不敢轻易答应了:“哪家好女儿无事带着贵重细软,道上遇个汉子便随了他?!你是人逃妻还是逃妾?休瞒我,说与君侯,一纸书信,便能查你底细。”
那妇人吃她逼问不过,只得啼泣道:“奴命苦,原也是好人家儿女,因家中逢灾,不幸卖与个商人为妾。买奴时说得好,道是外头做夫妻来,不想他家中原有大妇,委实厉害,闻得有妾时,带着人打上门来。奴吃她惊扰不过,故而逃来……”
秀英一字也不肯信:“她厉害,你还能卷了细软私逃,你才是真个厉害!”叫人去请洪谦,要将这妇人送官。
不想林皓急了,他原是不肯上京,他心里,江州,他家是书香门第,人也敬他。又有,因着亲戚洪家发达了,江州他也有头有脸,人皆让他三分,他于此处如鱼得水,实不想挪动。江州至京城,路远长程,京城人又多,且有个林辰,洪谦明着喜欢那读书好,他何必去讨这个没趣儿。不想祖母爱他深切,必要他去谋个前程。
不得已,整装出发,携了两个小厮儿。路上却遇着个女娘,生得貌美,又有一分私房,他升起英雄之心、爱护之意,与她买个使女服侍。听这女娘说:“相府丫头还七品官儿哩,纵不想读书,往侯府里转一圈儿再回转,与你那江州府君公子好生处一处,得他们书信回来时,也好与府君牵个头儿。”林皓听得有理,携她一路往京城而来。
做女人,一盼夫婿好、二盼子女争气、三也盼娘家长脸,秀英亲戚少,林家也算一门“近亲”,娘家晚辈如此不长脸,真个老羞成怒了。一路喊打喊杀,林皓往她跟前一跪,死活求饶。
毕竟是“家丑”,秀英又不能真个将他送官,问个拐带妇女罪名。只得将他两个权前头收拾一个跨院出来安置了,命人看好了,不许叫他出门儿,家下人等,一个字也不许与他答话。
一面使人往太学里叫了林辰回来,又叫人寻洪谦,叫他一得闲便回来,有事相商。
洪谦与林辰前后脚儿回来了,秀英一道捶桌儿,一道如此这般一说:“也不知是哪辈子结下冤孽来,竟生出这样一段故事。拐带逃妾不说,逃妾还卷了细软。”
洪谦道:“且将人扣下,我写封书信往江州问上一问,请江州来人接了他回去罢!这样人,我实不敢留了。”又叫林辰亦修书:“问一问家里究竟是打发他来做甚!”林辰脸都羞红了,低应了一声,疾回去写信。
秀英脸都气黄了,对洪谦道:“两宫、官家都比这些人好应付!”
洪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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