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巷子看着极其阴冷,白子彦的脸陷在那阴影之中,看着有些苍白。整个人似乎比以前更瘦,唇上也无甚血色。一身荼白袍子宽宽松松罩在身上,身姿依旧挺拔。
程苇杭差一点以为自己看到了幻影。
她几乎是飞奔过去,在他面前停下后,伸手拉过他的手:“不是说要一道走吗?来不及了,我们快跑罢。”
说罢她拽着白子彦便往京城城门的方向跑。
白子彦笑:“已经备了马车了,不用这么跑。”
“哦。”程苇杭这时候竟有一些尴尬,抬手理了理衣服,“去哪里?”
“我常住的地方。”
“不出门了吗?”
“是时候停下来了。”白子彦瞥见她发间那一抹温润白玉,抿了一下唇,那双本就漂亮至极的桃花眼,终于溢出了一些笑意。
白子彦抬起手,阳光打在那骨节分明的手上,暖意渐生,似乎将方才在背阴地里聚集起来的那些寒气都驱散了。
她拽他出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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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的白家庭院里,一个小男孩儿咿呀学语,白子彦行医回来,站在庭院里,看程苇杭耐心教他说话。小家伙不安分地抬手去抓架子上挂着的笔,程苇杭却也随他去。
孩子在干净的纸上乱画了一通,程苇杭笑道:“阿崧,你在画符么?”
白子彦站在原地没有更近一步。画符么?她应当是很讨厌那些的罢。
于是他后来再也不在她面前耍一些妖鬼参与的把戏,家里大多数时候也都是干干净净,没有妖鬼前来叨扰。当真做起了药师的行当,甚至还会外出行医补贴家用。
日子过得十分和乐,但眼看着阿崧越来越大,他也有担心的事情。
担心某一天程苇杭就知道了他所有的伪装,然后失望地离他而去。
她的性格,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他在庭院里站了有一些时候,身后忽地传来一个男声:“白子彦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个不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么?她讨厌你和你的同类,而你却又不可救药的渴求她,纸包火,终究要败的。伪装得再好,她也总会知道真相。”
粟说着已是走了他身旁,戳戳他道:“下回结界不要设得那么长时间嘛,都不好进来。”
言罢,一双妖娆凤眼盯着程苇杭怀里的那个孩子,那孩子也下意识地转过了头,与他对视。
粟的眼眸里笑意满溢,声音慵散其中却充斥着兴奋:“噢,真是个不错的孩子。以后他会比你还要厉害罢……”
白子彦只站在庭院里不做声。
他出门前设的那结界失效了,不光是粟,还有其他的一些妖鬼窜了进来。这庭院就像是它们的玩乐场,它们在其中追逐奔跑厮打哭笑哀嚎,在寻常人眼里,也不过就是些温度奇怪的风。
白子彦看了一会儿,转头对坐在廊下抱着孩子的程苇杭道:“苇杭,这些南来北往的风里,也藏着秘密,它们不只是风呢。”
程苇杭看了看立在银杏树下一身荼白深衣的白子彦,置之一笑道:“哪里有什么秘密?”
“不信吗?”那一双清清淡淡的眼望着庭院里的一切,声音淡到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粟在一旁插话道:“当然不信的。她可是程苇杭,那样的体质那样的性格都是千年难遇,被你遇上了真是你倒霉。你居然还妄图她能带你走出黑暗……呵,她是不能理解你身处的黑暗的,你消失的那几年,受了多少苦,她也一概不知的。
“既然生在黑暗之中,那就只能终生与之相伴咯。
“白子彦啊,是因为你才让我们存在。在看不到的人眼里,我们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祖父母番外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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