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妈跟进佛堂,顺手带上檀木门,凌大人把门一挡,拉回原状,细声道:“打伤灵儿的就是阿残!”姆妈正给菩萨上香,闻言手一抖,香摔在地上。兀自不信:“什么?你说什么?”
凌大人看着园子里草木葱茏,道:“还要怎么说。朝廷近来追捕的大盗极可能是他!昨夜三更在城外,那大盗伤了好些官兵,被锦衣卫三箭射中胸口,仓皇逃窜。”姆妈道:“不可能啊!他不是被你,被你,”想要说什么,终于还是道:“怎么会成了大盗?”
凌大人微微颔首:“不错,我正在纳闷此事!不知道他有什么际遇,总之现下他是钦点的重犯。”
姆妈啊了一声:“难道、难道你还要再杀他一次吗?你!”一语未完,便“啪!”的被凌大人一个耳光。姆妈惘然望着眼前这个男人,抿着嘴巴噎噎抽泣。
凌大人走上前轻轻拉她手,柔声道:“我,你知道,这是不能说出去的。他老子是我结义大哥,人人都知道我和他家渊源极深,我,若是被传出想谋了他家万贯家产,而下手杀了他父子!那你我的一番心机全都枉费了!”他说话之时,声音极低,装着拿香去点,在姆妈手上一拍。姆妈脸一红,道:“都是你!我本来好好待在萨家,那日老爷病重,你来探望。见我端一盆衣服去了,就偷偷跟在我身后,我,我。你现今却如此对我!”
凌大人鼻孔一哼,将她手一甩。佛堂里晦昧的光亮里斗然射出两道寒光:“这些事还说它做甚!我如今又怎么了!哪里亏待了你!嘿嘿,我可给你说,那碗药可是你‘亲自’熬的,这事情传了出去,看你还能跑得了!”姆妈身子一仰,顿时忘了哭出来。
凌大人轻抚她背:“你也不要害怕,到时候你还是你的萨家女主人,那泼天的家财却是我们同有,哈哈哈哈,岂不是妙事一桩!再说了,事情已做了,还能再扳得回来么?”自侃的道:“你不说,我,也不说。那还会有谁知道?”
姆妈道:“可是日残!”
凌大人道:“你是他继母,萨家平白多出个长辈的来压着他,你说他会情愿?”姆妈还想说什么,凌大人宽袍一摆,大步走了。姆妈撵到门口,看着及膝高的门槛,却总举不起步子跨过去。屋檐漏下千丝万缕阳光,照着她苍白的面庞。
凌冰灵这一伤,足足养了一年。一年后,她终于能够下床了,还是那个雕镂的窗口,起风了,塘里宽荷翻卷,大树上纷纷扬扬的桂花,漫舞在江南的天空,直落入一座座黛瓦粉墙。丫鬟低声道:“小姐,快上c躺着,莫要吹虚了身子。大夫说病再反复就糟糕了。”
凌冰灵按着胸口,一阵疼意顿时钻进心里,忍不住一声轻吟,搭两指青葱于窗棂,看袖口在被风卷去,她不知道那夜是怎么回到家的,在那一阵撕心裂肺的巨痛之后,自己仿佛驾起云在虚空里急行,两眼一片漆黑,耳里听到好大的风响,直到撞倒一棵小树,和琴一起滚到地上,那时候的她动不了,却顺手将琴塞进一个大树洞,又躺了好久,渐渐有些力气,方才挣扎而起,往城里走去。可不知道在黑暗里羁绊了多久,终于再也支持不住,步子一虚,伏在地上。再醒来就躺在了这里,听丫鬟说自己昏迷了半月,爹把城里最好的大夫全都请遍了,正张罗着要去京里请人来。自然也就听说了萨日残突然回家,也身受重伤的事。丫鬟闲聊时,说得眉飞色舞,比画着萨少爷胸口中了多少箭,流了多少的血,姆妈怎么样的急急忙忙来叫老爷。冰灵心念电闪,道:“萨大哥受伤是哪天的事?”
丫鬟道:“小姐,还真是巧!萨少爷自小就和你玩的最投缘,就连受伤也是在同一天呢!”
冰灵红晕一泛,嗔道:“死丫头片子!胡说些什么!”
丫鬟眨眼:“嘻嘻,可不是么!咱们老爷当年是被萨老爷从江中救起来的,又在本朝洪武爷御下同为友僚,萨老爷辞官归隐,老爷便也就退出庙堂,那交情是没得说了。萨少爷一肚子的书,人又威武!”伸手将嘴掩住,轻声道:“萨老爷还在时,一天来咱们府上,我去献茶时你猜听到什么?”冰灵樱嘴微张:“什么?”
丫鬟一脸坏笑,突然大声道:“是在商量你俩的婚事!”
冰灵红霞扑面,使劲捶她,两人笑做一团。
此刻想来,若那蒙面人真就是萨大哥,那、那,若不是,怎么会令自己不由自主地跟出城去?她心里浮出这个念头,病容里闪过一丝红润,竟浅浅地笑了。
过了几日,爹在府上大宴宾客,庆祝冰灵重伤痊愈,爹将一人推到她面前,呵呵笑道:“灵儿,你看!还认得萨家阿哥么?”冰灵胸口小鹿般乱撞,抬头只见一个英武汉子站在爹身边。
日残朝她一笑。
夜风大得很,树枝打在阁楼上,发出啪啪的响声。日残道:“原来那天琴被你收了起来。”小园里静得很,冰灵道:“是啊,我才知道原来那个蒙面人就是萨大哥你!那晚好可怕!”她问道:“萨大哥,他们为什么要捉你?那是一把什么琴?为什么连皇帝也想要它?”
萨日残沉默了,眼望着围墙一隅,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我以前是不会武功的,那天……那天,我被人从后面打昏,再醒来时全身湿透,横躺在江边,那时一队马车刚好驶过,车上的人救了我。原来那是一彪镖行,他们押解着一把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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