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秦羽轩疯了。
狂笑着回身向下方狂奔,向天阶旁的黑暗纵身跃下,指着一切醉酒般旋转、发出意义不明的混乱谩骂,将自己的身体撕扯得鲜血淋漓,将左手按在阶梯上一下一下地生生砸碎,痛哭流涕地哀求着重重磕头直至颅骨碎裂血肉模糊……
他用尽一切办法想找到“不同”。即使痛苦、昏迷甚至死亡,对于那时的秦羽轩而言,都是难以想象的美妙幸福吧,至少,还可以让他意识到自己微小到可悲的“存在”……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什么○用。
无论向下奔跑多久,眼前依旧是一模一样的阶梯,回头看时,巍峨巨门没有一丝一毫的缩小,仿佛根本未曾移动;无论多少次向黑暗跃下,下一瞬间脚就会接触到坚实的天阶,眼前景物没有丝毫变化,连刹那的下落感都不曾存在;无论如何自残,停止的一瞬间,破碎的骨骼,横流的血液,飞溅的血肉,都霎时复原,仿佛刚才的痛不欲生只是虚幻的假象,仅仅是一场噩梦——或许在那时的秦羽轩看来,会是转瞬即逝的美梦吧……
无法逃离,无法昏迷,连死亡都成了难以企及的奢望。
这是比地狱还要恐怖一万倍的噩梦。没有一丝一毫的危险,没有一点一滴的莫测,明明只是一模一样的景色,仅仅是无数次的重复而已,那种悄然无声的恐怖,就轻而易举地碾碎了人类那脆弱到可笑的精神极限。
而现在,秦羽轩难以彻底回忆起那时的精神状态,仿佛是大脑自发的保护机制,强制删去了对那段经历中自身情绪记忆的资讯,似乎如果秦羽轩依然记得,就一定会再次陷入疯狂之中,彻底崩溃!
即使只有零星的回忆残留于潜意识中,也让秦羽轩心悸不已,冷汗难以抑制地不断渗出,心中无尽的恐慌与惊惧上涌。癫狂、混乱、崩坏……人类所有最黑暗、最邪恶、最暴戾、埋葬在心灵最深处、被道德、法律与良知所束缚的每一丝负面情绪都在蜂拥肆虐,凄厉而猖獗的疯狂笑声回荡,每一线理智、每一缕平和都被搅得支离破碎……
很遗憾,即使疯狂,即使崩溃,秦羽轩依然活着。
如果尚未玩腻的玩具坏掉,“那一位”会不高兴的。而且,虽然只是很廉价、很寻常的“愉悦”,但“那一位”对新玩具的特殊性以及未来的表现颇为期待。
因为他还能取悦“那一位”。
这就是秦羽轩还活着的原因,唯一的原因。
而后,崩溃中的某一时刻,秦羽轩突兀地平静了,精神像是诡异地“黏合”了起来,仿佛与之前并无异样。
然而那并不是真正的复元。
那是静谧的麻木。
类似于秦羽轩沉积了十六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麻木,又弥漫着难以形容的陌生气息与丝丝违和感。
接下来,是前进,永无止境的前进。
步伐稳健,一步一阶梯,连间隔的时间都分毫不差,落脚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单调,恒定,简直像精密的机械,不会出现一点差错,也不会存在丝毫不同,没有哪怕一丝丝的人类气息,只会令人下意识地觉得惊悚。
秦羽轩的意识仿佛处于非想非非想的无所有处境界,存在,又好像不存在,貌似有意识地控制,又好像只是无意识地行动,诡秘,莫测,玄奥到无以言表。
不会焦躁,不会不安,不会陷入疯狂,不会沦落绝望。
冷静,心中所有,唯冷静到极致的冷静,冷静而缜密的逻辑分析,冷静而清晰的信息整合,冷静而漠然的情绪控制……
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亦是前所未有的混沌,完全无意识的破碎思绪造就清晰精密、秩序井然的极致逻辑性,失却思维认知性能力的无所欲求升华毫不犹豫、直指目标的极限执行力,轻易破灭人类的精神极限,超脱于无限至境…….
这是远远超出人类想象力极限的神秘!
在这玄奥无穷、无法解析的诡异状态下,岁月于秦羽轩没有任何意义,未曾计数,亦无须猜测,无知无觉间,他似乎超越了众生难以逾越的永恒极境,跨过了天阶的最后一级阶梯,站在了那恢弘巍峨的通天巨门前。
而后,秦羽轩的“自我”清晰了起来,那种玄妙的状态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或许,一直都未曾存在过吧,那种不可言的境界……
惊恐,迷茫,绝望,恐惧……
随着记忆逐渐连贯,秦羽轩再一次被这些庞大的负面情绪包围,仿佛仅仅是辽远的太古纪元残余下的稀薄碎片,却让他几乎窒息。幸运的是,根源已经断绝,加之依然残留着冷静的清晰精神状态,秦羽轩并未再次崩溃。
当然,最大的原因,是“试炼”已经结束了吧……
……
结束了……吧?
秦羽轩清晰地记得当自己接触到巍峨巨门的一刹那,山洪迸发般的狠狠撞进他脑子里的庞大信息流,规模之大,几乎让他神智湮灭,直感天旋地转。
拜清晰的思维所赐,秦羽轩很快恢复过来,迅速整理着那巨量的信息。很快,第一条就映入脑海。
如果能够回到过去,秦羽轩发誓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那时的自己,即使只能拖延片刻,即使终究只是徒劳……
【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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