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浮华褪去的时候,
我的心渐渐清澈起来。
灰蓝的天空流浪着白的云,
苍茫的草原载着孤寂的灵魂。
明天,沉浮着金钱与荣誉的噩梦;
今天,虚伪着年少而又悠远的清纯。
曾经骄傲地把心举向天,
不需要怜悯世俗的情爱,
却在不经意间,
发现自己已成为南边远去的一朵云……
不知不觉吟起了好友可木的诗。可木已经死去多少年?三年?五年?抑或是更长的时间?一个疲惫的灵魂呵。我站在海堤上,海风抚过我的长发,有点淡淡的咸,我喜欢的味道。弗里西亚的海很美,浅蓝色的海水,白而细的沙,以及无处不在的郁金香,让人有一种很强烈的归属感,自然而舒适。我捧起一把沙,看着它们从指缝中渐渐陷下,感到生命就在这不经意间悄悄地与我擦肩而过了。就好象朱自清在他那篇文章中提到的那样:“吃饭的时候,他会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当你察觉他去得匆匆了,伸出手遮挽着时,他又会从遮挽的手边过去……”不过,我倒宁愿生命就这样宁静地流淌,宁静地失去。仿佛一支盛开的玫瑰,终将被一片片剥开,枯萎,然后死去。
打开cd,是一首肯尼基的《回家》,悠扬的萨克斯管充溢耳间。应该走了,这本不是属于我的地方。可是却发现俞发得舍不得这片温柔而宁静的海了。多希望能在这里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可以安然地种花、养草,闲适时泡上一杯浓茶,坐在临海的摇椅上。听着音乐,写着文章,品着茶,望着海。平平地过日子,淡淡地生活,等待春暖花开。
天是灰蓝的,没有下鱼雨。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可是,我却只能看到一个——冷漠的面孔,行色匆匆。我叹了口气,挤过人群,来到侯机大厅西边的自动贩卖机前,取了一罐可乐。然后坐在最近的椅位上,望着形形色色的人从眼前穿过,而后消逝……我感到疲惫,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仿佛夜空里断了线的风筝,淹没于黑暗之中。天阴了,下起了小雨。我站起身,透过落地的玻璃窗向远眺去。一个女孩儿的身影闯入了我的眼眸。棉质的白色长裙,一头瀑布般的长发,打着一把长着耳朵的雨伞,很干净的女孩。这使我不由得想起了琪琪,我抿了抿嘴。早上,我也是站在这样的落地窗前,看着她笨拙地拖动巨大的行李箱走进新家的。她那个样子好可爱,我笑了,倔强的女孩。
手里的可乐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我开始怀念起拿铁的味道——可木和我最喜欢的拿铁的味道。他的话仿佛还在我的耳边萦绕:“拿铁香香的,醇醇的,温暖人心。喝它的时候可以宁静而安详地微笑;可以淡漠昨天的悲哀和今天的无奈。”我抬起头,眼角挂着泪。很庆幸自己失掉十五个岁月记忆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他。我清楚的记得他整齐而舒爽的头发,温柔而深邃的眼睛,阳光般的微笑,以及洗得一尘不染的棉布衬衫。他是那种生活中撒满阳光和爱的人。虽然在孤儿院里长大,却依然傻傻的执著于世间的温情。而我,恰恰相反。我是终日活在阴影里的人,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其实,我很惊异于性格如此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起,成为朋友。但是,当我从噩梦中醒来,第一眼望见他的时候的时候,我就有一种感觉,正如他后来跟我说的,“当我第一次迎上你那双忧郁的眼,我就知道,你会成为我的朋友。”一切随缘……我们的友情就这样在目光交汇处产生了,平和宁静,朴实无华。它始于瞬间,终于永恒。
我闭上眼,心里隐隐地痛。我分明还是记得的,他弥留之际的最后一眼,那仿佛要把一切担忧和不舍告诉我的一眼。那一夜,我哭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最后昏倒在病房里。可木死后,我变得坚强。虽然在我的生命中,有整整15年的时光一片空白,可我并不是孤单一人。我拥有阿蓉,琪琪和可木赤裸真诚的友谊,这便足够了。更何况失忆对我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有时候,不了解真相,不了解本质的人才是快乐的。生活得没有负担。我一直小心地珍藏着与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不敢一时或忘。因为我知道,每一秒都是爱的开始,每一分都是爱的延续。爱这种东西失去了便永远不能再得到!
这么多年来,阴影里的我咬着牙走了过来。我不能死,因为我的命里还有可木的分。虽然,我经常被孤独驱逐得无处可逃,却没有沉沦。我找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崭新的自己。
机场里人声鼎沸,一如可木离开的那个夜晚。睁开眼,里面已经没有泪水。我把剩下的可乐一饮而尽,然后丢进回收箱里,向验关室走去。
可木死了,拿铁再也没有味道。
我也再不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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