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九年四月。
皇长子贺兰启珏四岁,又是一年采选年——六年那次,皇帝以要给皇长子庆生没工夫选为由推了,这次直接顺理成章地习惯性不选了。
众臣倒是也没说什么,本来兴许能拿皇帝子嗣尚少为由劝皇帝再选宫嫔。可头一年,皇后生了个皇长子,隔了一年,生了个帝姬,现在又有了三个月身孕,是男是女倒还不知。
不错,有一子一女不能算孩子多,但这几年里除了皇后再没有旁的宫嫔有孕,皇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选了也白选。
不选宫嫔,就单选宫女吧——这个是当真免不了的事,入宫时日长的得让人回家许嫁去,总得有新人进来填上。
于是每三年用一回的毓秀宫还是很热闹,家人子们入宫即便是当宫女,礼数规矩也得好好学着。
长秋宫椒房殿,珠帘一挑,一年轻女子进了殿,二话不说就坐到了皇后面前,满脸的不情愿:“长姐!”
正阖目小歇的皇后抬了抬眼皮:“怎么了?”
“长姐!没您这么干事的!教习家人子的事有让外命妇干的么!”满脸的不情愿,月栀心说皇后娘娘您忒不厚道了,自己有孕懒得管事,便把她扣在宫里?她可是刚结婚没多久!
“嗯,从前是没有。”皇后笑睇着她道,“但这事儿本宫说了算啊,陛下也没拦着。你就去吧,不扣你在宫里住着,晚上你该回家就回家——白日里,反正苏澈也有事没空陪你。”
很是理直气壮理由充分,月栀鼓了鼓嘴,不理她。
“舅母。”启珏一路小跑进殿,将手里的两颗龙眼交给月栀,细声细气道,“舅母吃龙眼。”
“呵。”苏妤笑看着他,“给舅母吃不给母后吃?”
孰料启珏登时是一脸认真的神色:“父皇说,母后吃什么得听御医的,不许乱吃。”
“……”苏妤没了话,月栀心情好了:让我替你干事,看来你过得也没多自在。
于是月栀就心平气和地教习新家人子去了,这事之前没干过,不过宫中礼数她很熟悉——好歹在长秋宫服侍了三年多嘛。
但她显然没料到一些事情……
那个管她叫“舅母”的孩子天天往这跑是怎么回事!
有的时候还带着妹妹一起来怎么回事!
她教家人子行礼,皇长子和长帝姬坐旁边看着,明亮的眼中满是好奇。两个孩子长得又都可爱,家人子也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总想走神看她们,这事儿不好办啊……
“启珏!你……你过来!”在家人子们用午膳的时候,月栀把启珏吼了过来,“你天天来捣什么乱?功课呢?”
启珏看看她:“做完了。”
“不练字吗?!”
“练完了。”
“怎么不去成舒殿找你父皇玩?!”
“他不让。”
……多么懂事听话的孩子啊!正事做完了只能来找她捣乱了于是就乖乖地来了啊!
于是这晚,月栀没有回家。晚膳时分,她左手牵着启珏、右手拉着珑皙帝姬,气势汹汹地杀去长秋宫告状了。
正好贺兰子珩也在,还庆幸着今天没有这两个小坏蛋捣乱,可以好好和苏妤……还有貂们吃顿饭了。
小貂在桌面坐了一排,每一只前面放了一个碟子,绝对不在桌上乱跑——实践出真知,子鱼非鱼太能折腾了,所以在子鱼生了这一窝小貂后,二人就锲而不舍地训练之,终于见了成效。
就见那一群正闷头大吃的小貂突然同时抬了头,又同时站起了身子,同时往外看去。
苏妤看了看它们,然后道:嗯……看来有人来。
皇帝也看了看它们:“嗯……而且还是熟人。”
不然它们早就扑出去了。
“哎呀……”一声惨叫传进来——看来还是被扑了,苏妤数了数,小貂都在,看来是子鱼非鱼干的。
然后月栀就气哼哼地进来了。
“咯……”子鱼非鱼跑到苏妤脚边卧着,看着月栀,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样子。
“陛下大安!”月栀一福,二话不说就满脸不快地告状,“皇长子捣乱,毓秀宫的事,妾管不了了!”
一众宫人在旁不吭声地看着:禁军都尉府指挥使夫人来找陛下告皇长子的状了。
“启珏。”皇帝把儿子叫了过来,严肃问他,“你干什么了?”
“儿臣没有!”启珏答得非常快,然后看向月栀,“舅母你说!我干什么了!”
“你……”月栀哑了,启珏除了坐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以外……好像确实什么也没干。
“陛下!”月栀哭丧着脸解释道,“您不知道,他天天带着帝姬在那儿看着,妾身教习礼仪都没人好好学了,全看着他们俩。”
“……”皇帝怔了怔,教育儿子道,“给你舅母捣乱是不对的。”
“儿臣没捣乱!”启珏眼睛一翻,理直气壮,“儿臣就是在那儿看着,没说话也没乱跑,她们自己不好好学着怎么成儿臣的错了?”
好像也很对……
皇帝想了想,又问他:“那你跑去看什么啊?宫女的礼数你又不是没见过。”
“折枝姑姑说,以后父皇给儿臣选妻子就是从家人子里选,儿臣去看看父皇可能会选谁。”
“噗……”喝着汤的苏妤忍不住笑喷了,用帕子拭着嘴向他道,“所以……所以你是去看未婚妻的么?阿珏啊你听母后说……日后给你选妻子可能是从家人子里选,但也不一定……就算选也不是从今年的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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