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之事其实完全可以不急的,左右三月初六也就是婚期了,有啥要说要问的,完全可以到时候再慢慢整,这一点李贞不是不清楚,可他就是无法压抑住心中的急切,原本一早便要来杜家的,只因着安西的事情以及《移民疏》之事有着众多的准备工作要做,这一拖将下来,便已是过了年,又因着前些天忙着会客,也没能抽空专程跑一趟杜家,也就是今日得了闲,这才按耐不住地杀到了杜府,仗着太子的身份,强自要见人,说起来也真有些个仗势欺人的味道了罢,不过么,李贞向来就不喜欢儒家那一套,哪怕表面上推崇,内心深处却从不以为然,自也不以为自己所为会是啥了不得的违礼之举。
怎地还不来,这个杜老儿搞个甚子!杜玄望去了有一阵子了,却始终没见回转,李贞越等便越是心焦,屁股下宛若有刺一般,坐都坐不住了,站起了身来,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眼睛却不时地瞟向门上那厚实的门帘子,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人终于来!就在李贞等得不耐之际,但听屋外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门帘一动,丽人已飘然行进了房中,一个万福拜了下去,柔和的声音便即响了起来:“贱妾见过太子殿下。”
“逦云,是你吗?我……”望着那张魂萦梦牵的俏脸,李贞一丝间竟看得痴了,浑然忘了其余,只顾着直愣愣地站在那儿,口中呢喃地呼出了声来。
“逦云?”杜十娘惊愕地抬起了头来,茫然不知所以地看着李贞,狐疑地重复了一句,这才面色黯然地回道:“妾身杜十娘。”
“啊,哦,抱歉,孤……”李贞醒过了神来,苦笑地摇了摇头,却又一时语塞,实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索性闭上了嘴,木木地看着眼前的佳人,脑海里滚过的却是前世那相濡以沫的一幕幕场景,心里头没来由地便是一阵酸痛。
杜十娘乃是个聪慧无比的女子,一见李贞这副情形,便猜出李贞一准是将自己看成了她人,心中不免也有些子酸痛,编贝轻轻一咬红唇,眼圈一红,泪水便情不自禁地顺着白玉般的脸颊流淌了下来,可头却依旧抬着,满脸子倔强地看着李贞,那等心碎之状,令李贞的心立马就抽紧了起来。
太像了,真是太像了,从样貌到倔强甚或是执拗的个性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面对着流泪的杜十娘,李贞恍然有种时空交错之感,宛若又回到了前世那与女友共患难之际的岁月,但觉眼圈一热,视线便已模糊一片,泪水不听话地便肆意地流淌了出来。
杜十娘打小了起便崇拜多才多艺的李贞,早已芳心暗许之,此时见李贞落了泪,心中登时大疼,慌乱间浑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忙不迭地便行了过去,从衣袖中取出一副白绢子,踮起脚来,便心疼无比地要帮李贞擦拭满脸的泪水,口中惶急地道:“殿下,您别吓妾身,若是十娘有何不对,您,您……”
“啊,十娘,孤,孤……”杜十娘的手刚轻触到李贞的脸颊,原本痴痴呆呆的李贞瞬间便清醒了过来,大手一合,已将杜十娘的小手连同白绢一道合在了掌心,望着杜十娘那张惶急的俏脸,心中柔情涌了上来,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深情地看着眼前的丽人儿。
杜十娘没防备李贞竟抓住了自己的手,这才惊觉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害羞地一低头,轻轻地收了收手,却没能挣脱李贞的“魔掌”,也就半推半就地任凭李贞握着,唯有俏脸上不知何时已升起了一大片的红晕,再配上未干的泪水,着实动人得紧,叫人有种想咬上一口的冲动。
“十娘,孤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望着面前这么个娇羞的美人儿,李贞的心软了,伸出左手,将杜十娘手中的白绢子轻轻地抽了出来,柔柔地为杜十娘擦去脸上的泪痕,那小心的温柔令杜十娘脸上的红晕更盛了三分,羞得连头都不敢抬,只是从鼻腔里轻轻地“嗯”了一声,便算是回答了。
见杜十娘应答的娇羞之状,李贞笑了起来,不过么,那笑容也就是傻笑罢了,一双眼迷离而又朦胧地望着杜十娘,竟已无语,正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之际,门帘外传来了一声丫环的通禀声:“小姐,画案搬来了。”
“啊……”杜十娘这才惊觉自己的头不知何时已靠在了李贞那厚实的胸口上,心神一慌,也没留下个话,匆忙间一个退步,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挣脱了李贞的拥抱,低着头,红着脸掀帘子跑远去了。
“十……”李贞开口想喊住杜十娘,可猛然间发觉此举不妥,立马强行停了下来,自失地一笑,将手中的白绢子凑到鼻端嗅了嗅,紧紧地握在了手心,突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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