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交给户部不行,交给地方官员也容易滋生吏治腐败,所以,朕决定实施自报浮动田赋法。也就是说,朕决定让田主自行申报应缴的浮动田赋数额。”
夏元吉和杨士奇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到彼此眼中满是震惊和疑惑。
杨士奇咳嗽一声。
“皇上,虽说百姓们大多淳朴,但林子大了什么鸟儿全有,百姓当中也有刁民……如果任由田主自行申报浮动田赋额度,那些刁民可能每亩只会缴纳一个铜钱。在这样的榜样下,臣担心……”
对于人性,朱棣既不会过分悲观,也不会太过乐观。因此对于杨士奇预测的情况,朱棣早有心理准备。
“你说的每亩只缴纳一个铜钱还不算最糟的情况,历代或多或少都会存在隐田,若是没有制衡的措施,朕毫不怀疑,十年之内全天下的田地都会变成隐田。”
“针对隐田的解决方法其实很简单:凡官府中未登记的田地均为荒地,任何人都可以去官府登记,只需缴纳很少的费用便可获得开垦该荒地的权力进而拥有该地——这条措施一出,隐田的现象自然会杜绝。”
“针对刁民少缴赋税的措施也很简单:任何人都有权以田主申报的浮动田赋的十倍价格强制购买其田产。若有田主想借机损国家而利私己,自家田产必然被他人觊觎,毕竟,天下的富户也并非铁板一块。这样一来,以往大地主们的惯用伎俩,例如飞洒、诡寄、花分、虚悬、移丘换段、挪移户口等手段一概再无用处。同时,国家不必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去核查田地产量,也照样能够获得足够的田赋收入。”
之前夏元吉和杨士奇恭颂皇上圣明倒也不纯粹是拍马屁,他们心里确实很佩服朱棣的奇思妙想。当朱棣说出浮动田赋的关键所在之后,两人简直有种五体投地跪地膜拜的冲动——事实上,他们也确实这么做了。
看到夏元吉和杨士奇的反应,朱棣免不了有些洋洋得意。
明初由于自然经济占相当大的比重,因此朱元璋制定了户籍制度以及以实物和服役形式缴纳赋税,然而,这种税收制度其实严重制约了经济的发展。只有将徭役和杂税合并起来以基本田赋的方式征收,才可以减少许多吏治弊病,而且在完全实现税收货币化之后,还可以培养出适合资本主义萌芽并发展的土壤。朱棣之所以不立即全面实施税收货币化,主要是因为如果采用一种全新的会计制度,整个文官集团都要重新训练。若是操之过急,恐怕会适得其反。
浮动田赋是朱棣本人的全新创造。这种税收制度不仅极为简单,还可以杜绝官吏横征暴敛的借口,此外,国家的税收也不会减少——当然,还需要一定的细则来完善这种税收制度,以防止皇亲国戚、贵族以及官吏利用权力破坏这项政策。
想到这里,朱棣吩咐两人平身,然后说道:“浮动田赋的征收原则很简单,但是想要完好地执行这种征收政策,则需要吏治相对清明的社会环境,否则就容易被豪强官吏钻漏子。朕在世的时候倒不担心出什么问题,然而为后世计,还是必须为之制定详细的细则,以便从根本上堵住漏洞。”
“比如说,某个豪强与地方官员相互勾结,强行购买大量良田后只缴纳少许浮动田赋。照常理说这种只缴纳少许浮动田赋的田产会吸引他人产生购买yu望,但由于这个豪强在当地权势滔天,那么哪怕这个豪强缴纳的浮动田赋再少,当地人也不敢虎口夺食。”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地方官员腐败而中央官员还能保持廉洁,那么这种现象还能够得到有效的遏制。因为豪强和地方官员在当地再怎么一手遮天,只要当地缴纳的田赋少就能证明当地地价相对便宜,自然能够吸引外地人前去购买。但是如果权枢中心某位权臣在地方上购买良田。凭借这位权臣的权势,普通人怎敢觊觎他的田产?更有甚者,如果整个官场的风气腐败,豪强、地方官员、中央权臣沆瀣一气,那么‘让田主自行申报应缴的浮动田赋数额’就会成为一个笑话,令朕成为后世臣民的笑柄。”
听朱棣这么一说,夏元吉和杨士奇从狂喜中逐渐清醒了过了。沉思片刻后,杨士奇问道:“不知皇上有何良策?”
朱棣说道:“具体的细则由你和维喆商量,朕只说三条大概思路。”
“其一,浮动税收的情况要透明。也就是说,任何人均可查阅他人缴纳赋税的情况。当然,若是毫无限制,每天都有人前往官衙查询,一方面会损害官府的权威,另一方面也会影响官府的正常运行。因此,可将相应资料转交给当地的县学、府学,将那些资料当作普通的图书向百姓开放。”
“其二,任何人缴纳赋税均要给予正式凭证。这样,哪怕地方官吏全体狼狈为奸,想要从赋税中贪污截留也不可能了。假设某地官员瞒报赋税收入,篡改了税收数据。旁人查阅浮动税收记录,看到此地田产便宜,自然会前来购买。结果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购买者对田主说:‘一百贯买你的田’,而田主则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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