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目望望身上穿的骑装——艾丽斯的骑装——我说:「我该去换下来。」
仿佛到了这时,他才以另一种眼神望着我——或许塞莱斯蒂尼也是如此。如果他们不看我的脸,我看上去一定极象艾丽斯的。
我认为去换上自己的衣服是必要的,因为穿上我那件背褡的灰布连衣裙,我就再一次是个家庭女教师了,那会有助于我控制自己的情感。
康南点点头,然后说:「但是换了衣裳后你再回来,利小姐。我们要互相安慰,医生回来时我想让你在这儿。」
于是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脱去艾丽斯的骑装,穿上自己的灰布连衣裙。
我的想法是对的。那布衣的确帮助我恢复了心情的平静。当我系上背褡的时候,我开始考虑:在我情感冲动之际,我对康南·特里梅林都说了些什么。
从镜子里看到我的脸由于悲戚和焦虑布憔悴万分,眼里燃烧着气恼和愤慨的火焰,骇怕得嘴角直抖。
我要她们送些热水过来。戴茜想说话,但是见我心绪那么不宁,知道说也无用,便匆匆离开了。
我洗了洗脸,洗完之后,我就下楼到潘趣酒室去,又来到康南和塞莱斯蒂尼他们中间,在那儿等待彭杰利医生到来。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医生才回来。波尔格雷太太泡了一壶浓茶,我和康南、塞莱斯蒂尼坐在一起喝茶。那时我本来并不以为异,但是后来却又感到愕然,因为这场事故仿佛让他俩都忘记了我只是个家庭女教师这一事实。不过,或许我这是专指康南而言,塞莱斯蒂尼待我从来没有那种优越感,这种优越感我在别人身上是领受过的。
康南象是忘记了我的感情冲动,对我十分谦恭,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温顺。我认为他是极希望我不再以任何方式是指责他,他了解我对他情绪那么烈是因为我在考虑自己是否有过失。
「她很快会好的,」他说,「她还会重新骑马的。可不是吗,我比她稍大一些的时候,就出过一起事故,我确信比她这次严重得多。我摔断了锁骨,有好几个星期不能骑马。我简直是等不及地又要骑马。」
塞莱斯蒂尼颤抖地说道:「这次事故之后,她如果再要骑马,我将不会有片刻的平静了。」
「噢,塞莱斯特,你要用棉绒将她包起来罗。那么将会出现什么情况呢?她出去准会冻死。你不应当过分溺爱孩子。毕竟,他们要见世面的,得以某种方式做些准备。这位专家对此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热切地望着我。我知道他是要提起我们的精神。他知道我和塞莱斯蒂尼对这件事心情沉重,他想做得亲切些。
我说:「我认为人们不应当溺爱,不过,如果孩子打心里不想做某件事,就不应当强迫他们去做。」
「可是她并不是被强迫骑马的。」
「她极愿意骑马,」我回答,「但是我不能肯定她骑马是出于爱好还是出于要使你高兴的强烈愿望。」
「嗯,」他几乎是轻快地说,「一个孩子竟想方设法去讨父亲的欢心,这岂不是一种绝妙的举动吗?」
「但是为了一个微笑而去冒生命危险却是大可不必的。」
我的怒气又一次升腾起来,手指紧紧捏住我的布裙子,象是要提醒自己现在已不是穿着艾丽斯的骑装的人了,我是穿着自己的棉布长袍的家庭女教师,不适宜强硬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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