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蜿官道,傍山穿林,一驾辕车由远而近,逶迤急弛。车辙卷起一道尘灰,极似雾龙追尾,所过之处风狂草舞,尘蔽天日。
恰是正午时分。骄阳似火、燥热四笼。车辙前坐了一个老迈车夫,年约六十,因抗不住这燥热,将身倚了车厢,昏脑迷目、懵懂挥鞭,却不知车后十数匹劣马远远尾追,马上大汉尽持鞭挟刃,看看赶上。
老车夫迷目偶睁,瞬然瞥见,尚未清醒,早被一汉赶住,勒马挥鞭直抽跌下车来。那辕马受惊,狂嘶乱跳往前挣窜,却被数汉死力扯住。辕马难敌众力,急止骤停,车厢横撞山崖,将车内一对恰在梦中的少年夫妇尽闪下座来。那少妇警灵,惊慌挑帘探视,被一汉劈头揪了发髻,径扯下车。那少年听得少妇恐呼,也脱梦魇,惶遽出车,被数汉挥拳拽臂一顿打倒在地。此时十数匹劣马尽至,众大汉齐齐下马,内中一个为首状大汉将脚踏了少妇胸脯,扬鞭指定少年道:“你是甚人?敢如此张扬过境!可知老爷岭姓氏么?”
那少年惊魄未定,偷眼窥视:见众汉凶眉恶目,杀气四弥,心知是匪,只得跪前哀求道:“小人吕贵生。经商偶过,并不敢轻动一草一木。”
那为首的匪指了脚下少妇道:“此女何人?”
吕贵生道:“是贱内,还求大爷开恩,小人愿奉财买路。”
为首的匪翻身上马,令一汉反剪少妇双臂,横亘其鞍前。众匪也将吕贵生反剪,缚于车辙上。为首的匪又道:“将车夫拿来。”
那车夫年迈,已自跌得昏聩,在那里半日挣扎不起,又被数匪拎衣扯发,如撮死鸡般掷于为首的匪前,就跌的额颊皆裂,哑声嘶唤。吕贵生见众匪如此残暴,只恐得缩做一堆,哪敢吱声。
时逢乱时,匪情迭生,杀人掳货已非新闻。然此朗朗乾坤,通衢官道,且前距蓝田镇仅数里之遥,如何也生匪患?
吕贵生且疑且惊,偷眼去望娇妻,见她双臂反缚、仰面横陈;目含苦楚、面布惶恐。那为首的匪目蓄淫邪,于马上狎猥做作。吕贵生虽然恐极,却也难忍其辱,数番踌躇后,强壮胆气乞道:“各位大爷,这随身财帛、满车货物尽可孝敬,只求放我二人一条生路。”
一匪见言,抢前数掌,只掴的他金星四冒、口鼻乱红。吕贵生钳口结舌,哪敢再言。心下正慌,忽听一声惨嚎——却是一匪挥刃将老车夫劈倒。那羸枯之躯略抽搐片刻便息声止动,苍白头上汁血飞溅、腥红四浸,其红白相间如插了朵娟花,刺艳艳的醒目。吕贵生生于豪门,何曾见过如此恐怖景象,直惊得发竖口张、粪尿乱下,缩首垂眉不敢再看。
众匪将老车夫死尸撇过,又将二人蒙蔽眼目,带转车头于原路返回。行不多时,又沿岔道入山。吕贵生见不就杀,心中稍宁,虽蒙了双目,籍车身抖动也猜知驰离官道。吕贵生于车辙上暗忖:“此番必入匪窟,众匪残暴歹毒,此去绝难生还,可惜我金玉之躯,竟陷暴匪之手!”吕贵生越思越恐,恐极生悲。又不敢大恸,于车辙上悄自呜咽。
不知行了多久,车马骤停。众匪将二人放下,释了缚索,除却眼布。吕贵生偷去看:却是一个山寨。但见林恶峰险、曲径幽蜒:关关呼应、寨寨相连,极目不知深远。正心寒间,又被数匪反执双臂,向一片恶林中来。吕贵生夫妇被纠得脚不落地,趔趄前行,苦苦挨得里许,忽见林开地阔,一洞横陈。那洞幽荧冷暗、怖如地府。步入洞内,就见四下里森森人骨、壁竖墙悬。吕贵生被惊得头皮绽炸,周身血凝,缩首不敢环视。
众匪执了二人再行百步,现出一个敞厅。厅内松明两列,耀亮如昼,一群大汉乱哄哄于内猜枚掷骰。见执来二人,尽抢前围观,又将少妇乱触。少妇已自惊聩,昏眩混沌,任人轻薄。这数匪分开人林,挟二人再行数十步,又现一厅。此厅方圆不过十丈,中有石台,上置大椅,椅上兽皮铺设,一恶目丑面大汉凛然上坐,显系匪首。阶前立了数名悍妇,执刃相向。那匪首见缚来二人,探过始末,令数匪退下。二悍妇近前,将吕贵生执定上阶,按跪于匪首座前。匪首使靴尖勾住吕贵生下颌,狰狞逼视。吕贵生恐得三魂出窍,七魄离舍。
“你是甚人?”匪首骤问。其声森渗,猝人心魄。
吕贵生颤栗回道:“小人吕贵生,子洪县人。”
匪首指定少妇道:“你又是甚人?”
吕贵生回视其妻,见她色灰如土、惶怖满面、粉泪湿鬓、顾盼乞助,吕贵生就觉寸心如割,心神尽瘁。
“回寨主爷,此是小人之妻董氏丽婉,生于豪门,受不得恐吓。小人愿将财帛奉敬,乞放我二人下山。”
匪首哈然怪笑,逼前吓道:“身陷此境尚敢使乖,欲寻死么?”
数悍妇一齐怪笑。匪首又见吕贵生生得齿白唇红,眉清目秀,似粉团玉琢的一般,便笑道:“白面书生,地慧天聪,心必灵秀。”
吕贵生大恐。久闻山匪喜食人心,极端暴戾,不想今日亲历。就抖的跪立不住。匪首又问:“出门经济,如何携家带口?莫非挟奸私奔?”
吕贵生道:“小人之妻祖籍洛阳,久思探亲,故携带同行。”
匪首道:“人虽懦弱,倒好艳福,得守这般娇俏佳人!”
一悍妇趋前笑道:“此女妖媚弥香,勾魂摄魄!主爷何不借来熄火?”
吕贵生彻心恐惧,绝望大恸。悲声未绝,就觉右足钻
喜欢风尘录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