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芳躁道:“你有甚至计?徒耗精力。我已有计在心,你只需谨慎守家,切勿有失。”
桂芳急回内室寻一套朴素衣裙换了。又选老诚婆子、家人各一名同行。亦不打轿,直奔县衙而来。
李知县刚回得房内便又听击鼓,只得从新升堂,着衙役拘拿喊冤之人。桂芳被拘至当堂跪下,李知县看见大吃一惊,诧道:“你有何冤情?抛头露面的有失闺仪。”
桂芳道:“管家蒙冤,家无须眉,故不避羞惭登堂鸣冤。望大人念家父旧谊,笔下超生,吕氏铭恩感德。”
李知县道:“陈光祖谋杀家主,罪大恶极,何冤之有?”
桂芳道:“管家忠义素著,与事主又属莫逆,大人莫冤枉了好人。”
李知县道:“陈光祖于事发当夜夜不归宿,又说不来走向,现有福忠举证,并不冤他。”
桂芳得家人报信,已知福忠堂上举证陈光祖之事,便恨恼道:“福忠背义负主之奴,不足深信。管家忠心尽职,执规严谨,那贼奴屡有不规之举,数被管家罚责,故怀恨诬陷。”
李知县哪里肯信?幡然不悦道:“当夜二人同饮已有人证,陈光祖近晨独归又神色惊慌,此中异象你做何解?”
桂芳道:“他二人交契,常同坐同饮,府内上下人等皆晓此事,老爷尽可诘查。姐夫事发当夜,管家早于亥时回府,虽不在卧房,却也不曾外出。”
李知县道:“不曾外出又不在卧房,却在何处?”
桂芳闪烁其词,经不得李知县再三追问,只得垂眉含羞道:“在小女闺房。”
李知县大吃一惊,愕然凝视桂芳,就见她柳眉凤目西施貌、纤腰袅体貂禅身;粉面俏颜贤淑色、站端坐庄大家风。李知县痴望半日,无论如何不敢做它想。然此言又亲出其口,只得再问:“夜深人静在你房中做甚?”
桂芳羞红满面,不肯再言。李知县幡然醒悟,暗自好笑道:“我亦痴,一男一女于闺房同守一夜,非奸而何?”再去看桂芳,就见她粉面桃花,媚颜娇姿,纤纤玉体,郁郁馨香!李知县禁不住拍案叹道:“如此美人竟与陈光祖狗才偷奸,实在可惜!”惋惜之余却又转念忖道:“此事亦难深信。陈光祖忠心耿耿,吕门依之如泰山,或其别有意图亦未可知。”便道:“你既与陈光祖有私,且如实将细节招来。倘入情理或可摘其嫌疑。”
桂芳羞惭满面,然事已至此亦只得挺忍,便回道:“小女窃羡管家忠厚,故不计尊卑以身相许,欲寻机禀明父母明媒正娶,并非鸡盗狗偷之辈。大人问及幽会,已有四次。”
“他如何入你房中?”
“夜深人静于后窗攀入。”
“你可有丫鬟伏待?”
“有彩珠、彩香二婢。”
李知县又问些细节,见无新说,便令衙役将桂芳带至旁厅候审。再令捕快拘彩珠、彩香到堂。不多时将二人拘至,李知县令先将彩珠过堂。彩珠哪里见过这等阵势?早唬得缩做一堆,一问便将陈光祖深夜议事之事和盘托出。
李知县问道:“他在房中所做何事?你从实详招。”
彩珠道:“奴婢只在外间,偶听咿呀呜咽,不知是哭是笑。”
李知县又问:“你家姑爷出事当夜,陈光祖可在你家小姐房内?”
彩珠道:“奴婢一向早睡,那日晨时被小姐唤醒,方知管家与小姐夜间议事。”
李知县反复询诘,彩珠只是那数句。李知县令带下彩珠再传彩香。
彩香见此阵势心中也惊,然因与桂芳早有通气,并不慌神,至当堂跪下,从容应答。李知县又问二人屋中所做之事。彩香道:“奴婢生性好奇,曾于窗外窃听,多见小姐催管家提亲。”
李知县又问出事当夜之事,彩香道:“奴婢那夜腹痛,彻夜未眠。约亥时听得管家从后窗翻入,与小姐不知议些什么,辰时方去。”
李知县见说,思前想后亦觉陈光祖无杀吕良梓之由,且物证不足人证不全,据此上报亦难定罪。又忖桂芳大家千金,素有德誉,倘非真情怎肯将此事揽在身上?便决道:“桂芳不守闺德与奴通奸,论律当惩,念其本意非偷,免于究官。彩珠、彩香食主之禄,理当劝主行正,知奸不举小有罪责,各打五板以戒将来。”
李知县喝令衙役按倒彩珠、彩香,又念吕老爷情面法外开恩,不退中衣各打五板,再令带陈光祖过堂。
陈光祖带枷上堂,瞥见桂芳吃了一惊。衙役喝令跪倒,李知县判道:“陈光祖虽摘杀人之嫌,然奴才偷主亦属重罪,按大清律例决判流放。”就令将陈光祖收监,待上报批回施行。
陈光祖见判惊得目瞪口呆,又不知因果。因见桂芳羞惭满面,李知县又言奴才偷主、奸情等等,已猜出八分,不觉失声悲道:“小姐何苦如此?小人无能,累带小姐出丑!”
桂芳也哭,哪里肯言?李知县不容多说,喝令衙役将陈光祖锁回大牢,将桂芳等三人乱棒赶出大堂。
桂芳与在外等候的家人、婆子哭哭啼啼转回府中。桂兰、桂馨早迎上来,见桂芳臊面惭颜,彩香、彩珠情形狼狈,急问原由,桂芳哪里肯言?只道:“此计不妥!管家虽得免死,却难回府理事,父亲后事只得我等计议施行。”正言问,忽瞥见吕老爷孤孑尸身停于院内,又想起今日堂上出丑,忍不住悲声大恸,几欲昏厥。福田急劝道:“小姐还当善重身体,以筹谋老爷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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